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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 盗将行(4)

一首歌一个故事

这日午后,天色阴沉,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头。裴远正低头在铺子里给一把新做好的弹弓缠着护手的皮绳,门口光线一暗。

“裴大哥!”是云娘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。

裴远抬头。云娘裹着一件半旧的棉袄站在门口,怀里抱着一个用厚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件,小脸冻得有些发白,鼻尖却沁出细密的汗珠。

“怎么了?”裴远放下手里的活计,站起身。他注意到她神色有异,那总是清亮带笑的眼眸里,此刻盛满了焦虑,甚至有一丝……恐惧?

云娘快步走进铺子,警惕地回头看了看巷口,才将怀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裴远那张简陋的工作台上。厚布解开,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——竟是一张弓。

一张角弓。

弓身呈现出深沉的紫黑色,显然是上好的老牛角经年累月浸润油汗形成的色泽。弓臂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,两端镶嵌着打磨光滑的骨质弭头,弓弦是特制的牛筋,拧得极紧,透着一股肃杀的张力。整张弓并不华丽,甚至有些陈旧,但那股历经沙场、饮血无数的沉凝凶戾之气,却扑面而来,瞬间充斥了这间小小的铺子。

裴远的目光落在弓臂内侧靠近握把处一个极其隐秘的刻痕上——一个极小的、形似飞燕的烙印。他瞳孔骤然收缩!这是他当年在西北军中,亲手给自己那张战弓烙下的私记!这张弓,他以为早已连同那个名字一起,埋葬在玉门关外的黄沙里了。

“哪来的?”裴远的声音低沉得可怕,像绷紧的弓弦在震颤。他伸出手,指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,抚过那冰冷的、熟悉的弓臂,触到那飞燕刻痕时,指腹下的茧子似乎都在微微发烫。无数个枕戈待旦的寒夜,无数次生死一线的搏杀,尸山血海的记忆碎片,随着这张弓的触感,疯狂地涌入脑海。

云娘被他身上骤然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慑得一窒,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,才急促地说:“方才……方才有个戴斗笠的汉子,把东西硬塞给阿箐,说……说物归原主,还说……还说‘玉门关的旧债,该清算了’……说完就走了,跑得飞快,追都追不上!”

她看着裴远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和眼中翻涌的、她从未见过的暴戾杀机,心猛地沉了下去,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:“裴大哥,这……这弓是不是……是不是惹祸了?那些人是不是……是不是找来了?都怪我……都怪我……”她看着这张突然出现的凶器,仿佛看到了灾祸的源头,眼中充满了自责和恐惧。

裴远猛地闭上眼,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,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血腥戾气。再睁眼时,眸中的风暴已强行压抑下去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寒。他拿起布,重新将那张角弓仔细包裹好,动作沉缓而用力。

“不关你事。”他开口,声音嘶哑,却异常清晰,“是冲我来的。旧账。”

他将包裹好的弓紧紧攥在手中,那坚硬的触感硌着他的掌心。“关好门户,这几日……别出门。”他深深地看了云娘一眼,那目光复杂,有担忧,有决绝,还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沉重,“等我回来。”

说完,他不再停留,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旧棉袍披上,大步流星地走出铺子,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深秋萧瑟的柳絮巷尽头。寒风卷起枯叶,打着旋儿追逐着他远去的背影。

云娘呆呆地站在空荡荡的铺子里,看着裴远消失的方向,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窜起,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。那张弓带来的不祥预感,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,越收越紧。她下意识地抬手,摸到了发髻间那支温润的青玉簪,指尖一片冰凉。

裴远一去便是五日。

这五日,对云娘而言,漫长得如同五个严冬。栖云阁早早落了门板,她和阿箐躲在紧闭的门窗后,连灯都不敢点得太亮。每一次巷口传来陌生的马蹄声或脚步声,都让她和阿箐紧张得屏住呼吸。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。阿箐年纪小,吓得夜里总做噩梦,蜷在云娘怀里瑟瑟发抖。

“姐姐,裴大哥……他还会回来吗?”阿箐带着浓重的鼻音问,黑暗中,大眼睛里满是恐惧的泪水。

云娘紧紧搂着她,手指无意识地、一遍遍地抚摸着发髻间的青玉簪,那温润的触感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支撑点。“会的,”她声音很轻,却异常坚定,像是在说服阿箐,更像是在说服自己,“他说了,等他回来。”

第五日傍晚,阴沉了数日的天空终于开始飘下雨丝。起初是细密的、冰冷的雨粉,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。云娘正心神不宁地坐在绣架前,对着绷子上未完成的百鸟图发呆,指尖的针线毫无进展。

突然,院门被急促地拍响。

“砰!砰!砰!”

声音沉重而粗暴,绝非裴远那种沉稳的力道!

云娘和阿箐同时惊跳起来,脸色瞬间煞白。

“开门!快开门!”门外传来粗野的呼喝,伴随着刀鞘撞击门板的哐当声,凶狠异常,“奉令搜查逃犯!再不开门,格杀勿论!”

逃犯?云娘的心猛地一沉,手脚冰凉。是裴大哥?还是……自己?

阿箐吓得紧紧抓住云娘的衣袖,牙齿咯咯打颤:“姐姐……”

门外的叫嚣和砸门声越来越响,伴随着几个男人粗鲁的谩骂,木质的门板在重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门栓在剧烈摇晃。

“顶住门!”云娘猛地回过神,一把将吓傻的阿箐推向屋内角落的米缸,“快!躲进去!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出来!”她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形。

阿箐被推得一个踉跄,连滚带爬地钻进半人高的米缸,云娘立刻将沉重的木盖奋力合上。

就在木盖合拢的刹那——

“轰隆!”

一声巨响,院门被硬生生撞开!碎裂的木屑四溅。几个身着黑衣、蒙着面、手持钢刀的彪悍身影如同地狱里冲出的恶鬼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雨水气息,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!

为首一人身材高大,眼神阴鸷如鹰隼,目光瞬间锁定了站在堂屋门口、脸色惨白如纸的云娘。

“人呢?!”他厉声喝问,声音嘶哑难听,手中的钢刀还在往下滴着浑浊的泥水,“那个姓裴的杂种藏哪去了?!”

云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,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,却死死咬着下唇,强迫自己站直身体,挡在堂屋门前:“这里……没有姓裴的……你们找错地方了……”她的声音抖得厉害,眼神却倔强地迎向那凶狠的目光。

“放屁!”那鹰目汉子狞笑一声,猛地扬手!他并未用刀,蒲扇般的大手裹挟着凌厉的风声,狠狠一巴掌掴在云娘脸上!

“啪!”

清脆而残忍的响声在雨声中炸开。

云娘被打得眼前一黑,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跌去,重重撞在堂屋的门框上,又摔倒在地。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,火辣辣地疼,嘴角破裂,渗出一缕鲜红的血丝。发髻被撞散,那支青玉簪滑落,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掉在冰冷的青砖地上。

“贱人!还敢嘴硬!”鹰目汉子一步踏前,染着泥泞的靴子狠狠踩在云娘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的手背上,用力碾磨!

“啊——!”钻心的剧痛让云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额上瞬间布满冷汗。

“说!裴远在哪?!”鹰目汉子俯下身,沾着雨水和血污的面巾几乎贴到云娘脸上,阴狠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,“还有你!当年御绣坊的云绣娘!王爷找得你好苦!乖乖跟老子回去,还能少吃点苦头!”

王爷!御绣坊!

这两个词如同两道惊雷,狠狠劈在云娘早已混乱不堪的心神之上!巨大的恐惧和被揭穿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!原来……原来他们不仅是为了裴大哥……也是为了自己!那深埋的过往,终究还是追来了!

“我不知道……什么王爷……什么御绣坊……”云娘忍着剧痛和眩晕,声音微弱却依旧倔强,“我不知道裴远在哪……”

“找死!”鹰目汉子眼中凶光爆射,耐心耗尽。他猛地抬起脚,对着蜷缩在地上的云娘,狠狠踹了过去!

“噗!”

沉重的靴底狠狠踹在云娘柔软的腹部。

“呃啊——!”云娘的身体猛地弓起,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米,剧痛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和意识。眼前的一切骤然变得模糊、旋转、发黑。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,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和无法形容的撕裂痛楚席卷了全身。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破碎的、痛苦的抽气声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。

殷红的鲜血,无法抑制地从她口中涌出,迅速染红了胸前的衣襟,也染红了身下冰冷的青砖。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波波吞噬着她残存的意识。视线开始模糊、涣散,耳畔蒙面人的狞笑、雨声、阿箐在米缸里压抑到极致的呜咽……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。

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,涣散的目光艰难地、一点一点地挪动,落在不远处那片湿冷的青砖地上。

那里,静静地躺着那支青玉簪。

玉兰花苞的簪头,在昏暗的光线下,依旧温润。只是那温润的玉身,此刻已经断成了两截。断裂处,参差狰狞。

一滴冰冷的泪,混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,无声地滑落,砸在身下冰冷的青砖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、绝望的痕迹。

她张了张嘴,似乎想呼唤一个名字,却只有更多的血沫涌出。视线彻底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。最后的感觉,是身下青砖刺骨的冰凉,和那支断簪冰冷的微光,烙印在她逐渐消散的意识深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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