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径比想象中更加崎岖难行,荆棘丛生,怪石嶙峋。空气中弥漫的阴冷死寂气息也越来越重,让柳清尘感到阵阵不适。但左手掌心那微弱的灼热感却时隐时现,如同一个不靠谱的指南针,在他犹豫岔路时,总会给出一个模糊的指向。
他攀上一处陡峭的岩壁,裸露的岩石冰冷刺骨。就在他快要力竭时,那股精纯的草木生机气息猛地变得清晰起来!他精神一振,奋力向上爬去。
终于,在岩壁顶端一处被藤蔓半遮掩的狭窄石缝中,他看到了!
一株约莫三寸高的奇异小草!草茎如玉,晶莹剔透,顶端托着三片流转着柔和白光的叶子,叶片上天然形成九道玄奥的银色纹路,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磅礴生机!正是传说中的——**九转还魂草**!
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昏了柳清尘的头脑!他激动地伸手就要去摘。
嘶——!
就在他手指即将触及灵草的刹那,一股腥风扑面而来!石缝旁边的阴影里,一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竖瞳猛地睁开!一条水桶粗细、浑身覆盖着冰冷幽暗鳞片的巨蟒——**阴鳞蟒**!它一直潜伏守护着这株灵草!
阴鳞蟒张开血盆大口,带着腥臭的毒液,快如闪电般噬向柳清尘!
柳清尘亡魂大冒,本能地向后急退,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,但肩膀却被蟒蛇的獠牙刮到,瞬间皮开肉绽,鲜血直流,一股阴寒的麻痹感顺着伤口蔓延。
“畜生!”柳清尘又惊又怒,顾不上伤势,紧握短刀,死死盯着眼前的凶兽。阴鳞蟒气息凶悍,至少相当于【引丝境】巅峰,甚至接近【织域境】!
生死搏杀瞬间爆发!
阴鳞蟒力大无穷,鳞甲坚硬,尾巴扫过,岩石崩裂。柳清尘根本不敢硬抗,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法在狭窄的岩石平台上腾挪闪避,利用地形躲避攻击。他尝试引动草木生机玄痕干扰蟒蛇感知,微弱的绿光在蟒蛇眼前闪烁,让它动作稍有迟滞。他抓住机会,将随身携带的麻痹药粉猛地洒向蟒蛇的眼睛!
“嘶吼!”阴鳞蟒眼睛刺痛,发出愤怒的嘶鸣,攻击更加狂暴,巨大的蛇尾如同钢鞭般抽来!
柳清尘旧伤未愈,新伤不断,体力飞速消耗。他狼狈地翻滚躲避,被一块碎石击中胸口,喉头一甜,鲜血再次涌上嘴角。阴鳞蟒也被彻底激怒,张开巨口,一股浓郁的、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色毒雾喷涌而出,瞬间笼罩了柳清尘!
避无可避!
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!柳清尘的眼中映出越来越近的毒雾和蟒蛇狰狞的巨口。父母濒死的面容,苏晚被掳时无助的眼神,黑衣人冷酷的话语……所有的画面在他脑中轰然炸开!
“不——!!!”极致的恐惧、不甘、愤怒和对力量的渴望,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!他不想死!他还没救父母!还没找到苏晚!还没报仇!
在这生死绝境,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理智!他不再去想什么引导玄痕,而是疯狂地试图抓住身边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!他感知到阴鳞蟒喷吐毒雾带来的浓郁死寂玄痕(幽冥鬼镰法则逸散),感知到岩壁缝隙中顽强生长的苔藓散发的微弱生机玄痕(青冥万象笛法则逸散),甚至感知到脚下厚重岩石的坚硬气息(鲲鹏扶摇佩大地守护法则逸散)!
这些混乱狂暴、属性迥异的玄痕碎片,被他那濒临崩溃的意志强行拉扯,如同失控的洪流般涌入他残破的身体!这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,眼看就要将他彻底撕裂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他左手掌心那道极淡的红色细痕,骤然变得灼热无比!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“束缚”之力,如同无形的丝线,从他掌心蔓延而出,并非攻击外界,而是猛地向内一收,短暂地“编织”、“束缚”住了体内那几股即将爆开的混乱玄痕!
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,而且编织得极其粗糙笨拙,但这股被强行“捏合”在一起的混乱力量,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冲击波,狠狠撞向喷涌而来的毒雾和阴鳞蟒!
噗!
毒雾被冲击波震散!阴鳞蟒巨大的头颅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、混合了死寂、生机、厚重三种截然不同法则之力的冲击撞得猛地一偏,庞大的身躯出现了一丝僵直!
就是现在!
柳清尘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光芒,所有的痛苦、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刻!他如同离弦之箭,不顾一切地扑向阴鳞蟒因偏头而暴露出来的七寸要害!灌注了他全部力量、意志以及体内残存混乱玄痕的精钢短刀,狠狠刺了进去!
噗嗤!
刀刃尽没!滚烫腥臭的蛇血喷涌而出!
“嘶——昂——!”阴鳞蟒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,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,将岩石平台抽打得碎石飞溅。柳清尘被狠狠甩飞出去,撞在岩壁上,骨头都像散了架,口中鲜血狂喷。
阴鳞蟒挣扎了许久,最终轰然倒地,抽搐了几下,彻底不动了。
柳清尘躺在冰冷的岩石上,浑身浴血,骨头不知断了几根,内腑如同被烈火焚烧又被寒冰冻彻,意识开始模糊。他艰难地侧过头,看着石缝中那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九转还魂草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蠕动着爬过去,颤抖着将它摘下,紧紧攥在手心。
冰凉的草茎贴在滚烫的掌心,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。
“爹…娘…晚晚……”他喃喃着,眼皮越来越沉重,视野开始发黑。他知道自己伤得太重了,恐怕走不出这幽魂山脉了。绝望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。
就在他即将彻底陷入黑暗之际,一个温和、沧桑、仿佛穿透了无尽岁月长河的声音,直接在他濒临沉寂的心灵深处响起:
“痴儿…执念可引路,亦可焚身…这‘缀命织痕’之道,岂是这般蛮力可驭?”
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和一丝审视的意味。
柳清尘残存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个激灵。他努力想睁开眼,却只看到一片朦胧的黑暗。恍惚间,一点青色的微光在黑暗中亮起,渐渐凝聚成一道模糊的、非实体的光影轮廓,那轮廓…似乎像是一支横着的笛子?
一股清泉般柔和、温暖、充满了无尽生机与宁静守护之意的力量(精纯无比的青冥万象笛守护与希望法则),缓缓地、源源不断地注入他残破冰冷的身体。这股力量温和而强大,所过之处,狂暴混乱的玄痕被抚平,断裂的骨骼被滋养,撕裂的经脉被修复,内腑的灼痛与阴寒被驱散。
“呃……”柳清尘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,紧绷的意志终于松懈,紧握着还魂草的手也微微松开。
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,他似乎听到那声音又低低地、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:
“…也罢,这缕‘牵丝’倒是个引子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