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清尘牵着那匹借夜色夺来的沙驼,驼背上蜷着青鳞小妖“阿青”。阿青尾巴缠在鞍桥,鳞片因长途颠簸而黯淡,却仍兴奋地指着前方:“大人,再往前三十里,就是‘裂星泽’最深处的‘血月滩’!我爷爷说过,那里每逢血月之夜,就会长出一株‘血月灵芝’,通体赤金,能替妖族洗髓伐骨,冲开桎梏。”柳清尘抬眼,只见沼泽上空三轮紫月重叠成一轮妖异的血色圆轮,月光照在泥沼上,像铺了一层流动的铁水。风里带着铁锈与腐肉的味道,偶尔传来不明妖兽的低吼,震得水面泛起一圈圈黑红色的涟漪。“你确定要为我冒这个险?”柳清尘低声问。
阿青咧嘴,露出两颗小虎牙:“我不过炼血境后期,若能借此突破化形,日后就能跟着大人闯荡,不用再躲在沼泽里卖假星灯。”柳清尘没再劝。他欠阿青一条命——城门那一幕,若不是阿青以幻雾拖延卫卒,他未必出得了银月城。三十里路,他们走了两个时辰。
血月滩是一片赤色沙洲,沙粒中含铁,踩上去发出细微的“嗤嗤”声,仿佛大地在烙铁上行走。沙洲中央,一株灵芝孤零零地立着,伞盖如血玉,菌柄赤金,周围三丈内寸草不生。“来了。”柳清尘按住阿青肩膀。
沙洲边缘,一头“裂星螣蜥”正缓缓苏醒。螣蜥体长五丈,背生星斑,鳞甲如陨铁,瞳孔里倒映着血月,像两口沸腾的熔炉。它是这片滩涂的霸主,亦是血月灵芝的天然守御。柳清尘深吸一口气,杀戮玄痕在掌心凝聚成一缕灰黑剑丝。
“我主攻,你找机会挖灵芝。记住,伞盖一离土,星力会瞬间紊乱,我们只有三息。”螣蜥先动了。
它尾巴横扫,赤沙化作铁浪,浪尖裹着星芒,像千万把细刃。柳清尘脚尖一点,身形如鬼魅侧掠,剑丝贴地而行,在沙面犁出一道黑色裂缝。裂缝触及螣蜥尾鳞,迸出一串火星,却只留下一道白痕。“好硬的鳞。”
螣蜥怒吼,星斑亮起,背脊竟浮出一轮微型血月虚影,张口吐出一束赤红光柱。柳清尘横剑于胸,剑域撑开,光柱与剑域相撞,发出金铁交击的爆鸣。他被震退三丈,虎口迸裂,血珠溅在沙上,瞬间被高温蒸成红雾。阿青趁机化作一道青影,贴着沙地滑向灵芝。
螣蜥察觉,巨尾反卷,像一座铁山砸下。柳清尘眼中厉色一闪,竟不躲不闪,左手并指如剑,直刺螣蜥右眼。指尖灰黑剑丝暴涨三尺,带着杀戮玄痕的极致压缩,噗——血花迸溅,螣蜥左眼被生生刺瞎。剧痛让螣蜥狂性大发,它双爪拍地,沙洲炸开一圈环形气浪。柳清尘胸口如遭巨锤,肋骨断裂声清晰入耳,整个人被掀上半空。就在此时,阿青已冲到灵芝旁,双手握住菌柄,妖力灌注——“起!”
伞盖离土,赤金光晕炸开,化作一道星力潮汐席卷沙洲。螣蜥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嘶吼,星斑暗淡,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,震得沙粒四溅。柳清尘落地,单膝跪地,咳出一口血沫。
阿青捧着灵芝跑来,小脸因兴奋而通红:“大人,成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三支弩箭破空而至,钉在两人脚前。沙洲外,五道身影缓缓走出——三男两女,皆着黑纹斗篷,胸口绣着“黑鹫猎团”的暗金纹章。为首的是一名独眼大汉,扛着一柄锯齿斩马刀,刀背还滴着未干的血。“啧啧,裂星螣蜥的尸体,加上血月灵芝,这趟买卖值当。”独眼大汉舔了舔刀刃,“小子,把灵芝放下,留你们全尸。”阿青瞳孔骤缩,尾巴炸毛。
柳清尘缓缓起身,断裂的肋骨刺穿肺腑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。他却笑了,笑意不达眼底:“想要?自己来拿。”独眼大汉冷笑,斩马刀扬起,刀罡卷起赤沙。
柳清尘指尖剑丝再现,却比先前更加黯淡——那是灵力枯竭的征兆。阿青咬牙,把灵芝塞进怀里,挡在柳清尘面前:“大人,你先走!”“走不了。”柳清尘低声道,“但我们可以拖。”他忽然抬手,剑丝没入螣蜥尸体。
下一瞬,螣蜥残存的星力被强行牵引,尸体轰然炸成漫天血雨。血雨中,柳清尘抓住阿青后领,身形化作一道灰影,借着爆炸的混乱,冲出血月滩。黑鹫猎团被血雨阻挡,怒骂声、弩箭破空声、斩马刀劈空声混成一片。
柳清尘带着阿青,在沼泽里狂奔,身后是穷追不舍的脚步与咒骂。每一步,断骨都在摩擦,血顺着嘴角滴落,在沙地上留下一串暗红印记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