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进镇北王府的雕花窗棂时，林栖梧正倚在软榻上翻着一本暗纹账本。案头的鎏金烛台噼啪爆了个灯花，暖黄的光映得她眉峰微挑，腕间那只翡翠镯子泛着幽绿的光——这是她重生后从柳氏箱底抢回来的，原是生母林夫人的陪嫁。

姑娘，该用晚膳了。"小翠捧着青瓷食盒进来，见她还盯着那本从丞相府暗线处得来的账册，不由放轻了声音，"可要让厨房温着？"

林栖梧指尖划过账册上"春和绸庄"的批注，唇角勾起一抹冷意。这是柳氏最得意的产业，表面上挂着丞相府外室的名头，实则是她私吞林夫人嫁妆的幌子。前世她被推下枯井前，曾亲眼见林婉戴着这镯子在她面前晃，如今想来，柳氏母女怕是连生母最后的遗物都不肯留给她。

先放着。"她将账册合上，抬眼时眸中已无半分温度，"小翠，你说柳氏最怕什么？"

小翠将食盒搁在案上，想了想道："奴婢瞧着，柳姨娘最宝贝的是银钱和林二姑娘的名声。上回二姑娘与礼部侍郎家的公子说句话被夫人撞见，她能闹得整座丞相府鸡飞狗跳。"

林栖梧抚着镯子轻笑，指节在账册上叩了叩："银钱是她的命，名声是林婉的命。那便先断她的财路，再撕林婉的面皮。"

窗外的风掀起半幅纱帘，带起案头一张信纸。那是昨日暗线送来的密报，写着柳氏近日正与江南茶商谈一笔大生意，欲将春和绸庄的绸缎掺次充好，赚上一笔。

明日让周妈妈递话给城南绣坊的孙娘子，就说春和绸庄新到的湖绸有股子霉味。"林栖梧拈起笔，在信纸上飞快写了几行字，"再让她悄悄给几家常打交道的绣娘塞两吊钱——嘴碎的妇人最能传闲话，不出三日，京城贵女圈里该知道春和的绸缎'金玉其外'了。"

小翠接过信纸时手有些发颤："姑娘，这...会不会太狠了？"

狠？"林栖梧突然攥紧了镯子，指节泛白，"前世我被她们灌下哑药，扔在枯井里熬了七日才断气时，可曾觉得她们狠？"她深吸一口气，声音又软下来，"小翠，我要她们尝尝被踩进泥里的滋味，不是打一巴掌，是要她们爬不起来。"

小翠眼眶一热，用力点头："奴婢明白。那林二姑娘那边..."

林婉的名声么..."林栖梧翻开另一本小册子，里面记着林婉与定北侯府三公子的私会记录——这是她上个月派暗卫蹲守丞相府后墙得来的。那三公子出了名的浪荡，上个月刚在醉春楼与人争风打断了胳膊。"过两日是护国寺的法会，林婉惯会扮作善女眷去上香。"她勾了勾唇角，"让暗卫在她的马车里塞块男式玉佩，再往她随身的锦帕上洒点沉水香——定北侯府三公子最爱用这个。"

要是被丞相发现..."

丞相最要脸面。"林栖梧将小册子推给小翠，"他若知道嫡女被庶女逼得替嫁，庶女却在背后与外男私通，你说他是护着柳氏母女，还是护着丞相府的清誉？"

案上的烛火突然明了几分，将林栖梧的影子投在墙上，显得格外利落。小翠望着她泛着冷光的侧影，突然想起前日在花园里，萧凛站在假山上看了她们半响，最后只说了句"你这夫人，比我想象中厉害"。

对了，"林栖梧突然想起什么，从妆匣里取出个檀木盒子，"这是我前日让张妈妈从太医院讨的安眠散。柳氏最近总说夜里睡不着，你让人混在她的参汤里——她睡得沉了，库房的钥匙才好拿。"

小翠接过盒子时，触到盒底刻着的"林氏"二字，鼻尖又是一酸。那库房里锁着的，是林夫人当年从金陵带来的十二箱陪嫁，里面有翡翠、珊瑚，还有林夫人的嫁妆清单。前世柳氏说那些东西"不吉利"，一把火烧了，如今林栖梧却从老仆嘴里套出，库房的钥匙一直挂在柳氏床头。

姑娘，你就不怕..."

怕什么？"林栖梧起身走到窗前，望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，"我重生一次，不是来当菩萨的。她们欠我的，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。"

远处传来梆子声，已是戌时三刻。林栖梧转身时，看见小翠还捧着食盒站在原地，眼底泛着水光。她放软了语气，接过食盒掀开盖子："傻丫头，哭什么？来，陪我吃碗酒酿圆子——从今日起，每一步都要吃得饱饱的，才有精神看她们的笑话。"

小翠破涕为笑，忙舀了碗圆子递过去。林栖梧咬开圆子，甜糯的豆沙在舌尖散开，却比不过心里漫开的那股子痛快。前世的血债，她一笔笔都记着；这一世，她要让柳氏母女尝尝，什么叫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。

窗外的月亮慢慢爬上来，将镇北王府的青瓦照得发亮。林栖梧望着月亮，突然想起萧凛今日下朝时说的话："夫人若想做什么，本王的暗卫随你调遣。"她垂眸抿了口茶，茶盏里映出她微扬的嘴角——有镇北王做后盾，她的复仇，该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