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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。窗外虫鸣依旧，油灯的火苗摇曳着，将两人依偎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又缩短。唐棠僵硬地维持着被拥抱的姿势，起初还能强撑着精神，笨拙地轻拍唐三的脊背，但少年均匀绵长的呼吸、温暖的体温，以及白日里心绪翻腾带来的疲惫感，终究像温柔的潮水般将她包裹。
她的眼皮越来越沉，意识开始模糊，拍抚的动作渐渐变得缓慢而无力，最终停了下来。紧绷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放松下来，仿佛找到了一个无比契合的港湾，头轻轻歪靠在唐三的颈侧，呼吸变得清浅而悠长。
她睡着了。
确认怀中的人儿彻底陷入沉睡，那细微的呼吸拂过颈侧皮肤带来阵阵酥麻，唐三紧闭的双眼才缓缓睁开。
那双眼睛，在昏暗的光线下，清明得如同子夜的寒星，哪里还有半分梦魇的迷茫和脆弱？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，像幽深的潭水，表面平静，内里却暗流汹涌。
他极其缓慢地、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，让自己能更清晰地看到怀中人的睡颜。
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，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，恰好勾勒出唐棠沉睡的轮廓。平日里带着几分慵懒和狡黠的面容，此刻在睡梦中显得异常恬静柔和。长睫如蝶翼般低垂，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。粉润的唇瓣微微开启，吐息如兰，带着她身上独有的、清冽微甜的海棠花香，丝丝缕缕，萦绕在鼻端，仿佛最致命的诱惑。
唐三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这张近在咫尺的睡颜上，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被他镌刻进心底。他从未如此刻般，如此清晰地看清她。白日里那个高高在上、带着几分恶劣戏谑的师姐，此刻却毫无防备地蜷缩在他怀里，像个易碎的珍宝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满足感，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，越收越紧，带来微微的窒息感，却又甘之如饴。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，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，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。指腹掠过那细腻温软的肌肤，仿佛触碰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。
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她微启的唇瓣上。那抹粉润，在昏暗的光线下，像初绽的海棠花瓣，诱人采撷。
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少年喉结微微滚动，眼中挣扎与渴望交织，最终，那深沉的渴望压倒了所有理智的堤坝。他低下头，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，将自己的唇，轻轻印在了那片柔软之上。
一触即分。
如同蜻蜓点水，又如同蝴蝶掠过花瓣。
快得仿佛只是一个错觉，轻得仿佛只是一片羽毛拂过。
但那瞬间的温软触感，却像一道电流，瞬间窜遍全身，让唐三整个人都僵住了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，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。一股滚烫的热意从脖颈迅速蔓延至耳根，烧得他脸颊发烫。
他猛地抬起头，像做错事的孩子，紧张地屏息观察着怀中的人。幸好，唐棠只是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，脸颊在他颈窝处蹭了蹭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，呼吸依旧平稳悠长，并未醒来。
唐三长长地、无声地吁出一口气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。那偷来的、带着海棠清香的吻，像最醇厚的蜜糖，又像最烈的酒，在他心底炸开，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，也点燃了更深的渴望。
他重新将下颌轻轻抵在唐棠柔软的发顶，贪婪地、深深地呼吸着那独属于她的气息。清冽的海棠香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暖意，像一剂抚慰灵魂的良药，将他过往所有的孤寂、冰冷和隐忍都温柔地包裹、融化。
‘师姐……’
这个称呼在心底无声地翻滚着。
她是第一个，也是唯一一个，在这冷漠的唐门内外，给过他一丝真实温暖的人。即使这“温暖”，最初包裹着“折磨”的外衣。是她当众的“使唤”，让那些欺辱他的外门弟子有了顾忌；是她别扭的“惩罚”，让他感受到被人在意的可能；是她身上这缕海棠香，在他最疲惫绝望的时刻，成了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念想。
这缕香，这丝暖，是他灰暗生命里唯一的光。
环抱着她的手臂，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。少年深邃的眼眸中，不再是平日里的隐忍平静，而是燃起了一簇名为“渴望”与“野心”的火焰。
他不能再只是那个在角落里默默承受、需要师姐“庇护”才能生存的外门弟子了。
他要变强。变得足够强大。
强大到足以站在她的身侧，而不是只能仰视她的背影；强大到足以名正言顺地拥有这份温暖，而不是只能在黑暗中卑微地偷取一个吻；强大到足以……保护她，成为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人，而不是需要她别扭地施以援手的存在。
进入内门，获取更高深的功法和资源，是他唯一的出路。只有获得力量，他才能真正有资格去守护这份照亮他生命的光。
他微微侧过头，再次深深凝视着唐棠安静的睡颜。月光在她脸上流淌，柔和了她的轮廓，也映亮了他眼中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执着。
‘等着我，师姐。’ 他在心底无声地、郑重地立下誓言，‘我会走到你身边，堂堂正正地，与你并肩而行。’
这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，而是为了守护这唯一的光，为了有朝一日，能将这份偷来的温暖，光明正大地拥入怀中。
夜色深沉，简陋的小屋里，油灯的火苗轻轻跳跃。少年抱着他沉睡的珍宝，心潮澎湃，未来的道路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充满力量。那缕清甜的海棠香，萦绕不散，是慰藉，更是他为之奋斗的全部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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