泊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时,晨光正斜斜地洒在药柜的琉璃瓶上。她揉着眼睛爬起来,发现枕边放着一小包蜜饯——是太奶奶用来哄她吃药的。
"泊丫头醒啦?"三叔公端着药碗进来,花白胡子一翘一翘的,"老祖宗天没亮就去后山了,特意嘱咐我看着你把药喝完。"
泊做了个鬼脸,却还是乖乖接过药碗。药汁黑乎乎的,闻着就苦。她眼珠一转:"三叔公,我喝完药能去找阿萝玩吗?"
"又想偷溜?"三叔公笑着摇头,"你太奶奶说了,今日要背完《药性歌诀》才能出门。"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,"喏,连注释都给你誊好了。"
泊哀嚎一声扑在桌上,竹简哗啦啦散开。最末一行小字映入眼帘:"雪见草,性微寒,可解冰毒......"
午后的祠堂前,几个孩子正在打雪仗。
"泊丫头!"阿萝挥着冻红的小手,"快来帮我们堆雪塔!"
泊刚要跑过去,却被族长家的明堂哥拦住:"老祖宗不是让你背书吗?又偷懒?"他故意压低声音,"听说昨晚北林又有蓝光,该不会是你这个'雪孩子'招来的吧?"
"你胡说什么!"泊气得跺脚,积雪溅到裙摆上。
"明堂!"阿萝冲过来挡在泊身前,"再乱说我就告诉你娘你偷喝祭酒!"
孩子们笑闹着跑开,泊却站在原地没动。她望着北边被薄雾笼罩的山林,突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时,似乎听见太奶奶在和大祭司说"冰灯"、"百年之约"什么的......
傍晚时分,泊蹲在厨房帮厨娘择菜。
"小祖宗,这荠菜不是这么掐的。"厨娘李婶笑着示范,"要留三分嫩茎......对了,老祖宗让人捎话回来,说要晚些时候才能到家。"
泊眼睛一亮:"那我去村口等她!"
"不行不行。"李婶连忙摆手,"天快黑了,最近北边......"她突然噤声,往灶台里添了把柴火。
泊趁她不注意,偷偷往兜里塞了两块桂花糕。走出厨房时,她听见李婶正和帮工小声嘀咕:"......那盏灯又亮了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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泊还是溜到了北林边缘。
"就看一下......"她扒开灌木,突然僵住了——不远处的雪地上,赫然印着一串巨大的爪印,每个都有她巴掌大。
正当她弯腰查看时,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。泊猛地回头,看见一道黑影倏地掠过树丛。寒风突然加剧,卷着雪粒扑在她脸上。
"谁、谁在那里?"她的声音发颤,不自觉地往后退。
回应她的是一声低沉的呜咽,像是某种野兽在喉间滚动的声音。泊转身就跑,怀里的桂花糕掉在雪地上,转眼就被落雪掩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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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,莫辛正站在雪崖边,指尖拂过一株新绽的雪莲。
她忽然皱了皱眉,低头看向腰间的玉牌——原本温润的玉面,此刻竟隐隐泛出一丝血色。
“泊……”
她猛地转身,雪白的斗篷在风中翻飞,朝着山下的方向疾奔而去。
莫辛回到族里时,整个院子已经乱作一团。
“老祖宗!”大祭司脸色惨白,“泊丫头不见了!”
莫辛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,声音却冷静得可怕:“找。”
"所有青壮年点起火把!"
大祭司的鸠杖重重敲击地面,震得檐下冰棱簌簌掉落。
祠堂前的空地上,族人们乱作一团。明堂爹正在分发铜锣:"两人一组,往东边麦田找!"
"北边呢?"有人小声问。
大祭司脸色骤变:"绝对不许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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泊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。当她精疲力竭地跪在雪地上时,突然发现四周安静得可怕。
泊的呼吸在严寒中变成细碎的冰晶。她后悔极了,就不给乱跑出来,现在连部族的火光都看不见了。
更糟的是,雪地上开始出现可怕的痕迹——被冻成冰雕的狼群,保持着扑击的姿势;挂着冰凌的熊骨以诡异的弧度扭曲着。
"有人吗?"她的声音颤抖着消散在风雪中。回答她的,是远处突然亮起的一盏冰灯。
泊僵在原地。
冰灯飘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,照亮一个高大的身影。那人披着用整张冰熊皮制成的斗篷,青铜面具上刻着扭曲的符文。最可怕的是,他左手提着的冰笼里,关着十几只闪着幽蓝光芒的...人形冰雕。
"又一个送死的。"沙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。守夜人缓缓抬手,泊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呼吸正凝结成冰晶锁链,"入侵者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