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点半，我是被胸口的憋闷弄醒的。窗外的天刚蒙蒙亮，雨停了，但玻璃上还挂着水珠，模模糊糊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楼。监护仪的声音好像小了点，可能是电池快没电了。我盯着天花板，昨天摔的那个手机碎片还散落在墙角，像一堆廉价的星星。
手心里的银链子硌得慌，拿出来一看，血已经干了，把银色的链子染成暗红色。我慢慢坐起来，胸口疼得钻心，但这次没像之前那样掉眼泪。哭有什么用？苏晴不会因为我哭就回来。我得找点实在的东西，找点能证明她真的绝情的东西。
我把枕头底下藏的听诊器拿出来——这是昨天趁护士不注意顺的。学着医生的样子，把冰凉的金属头按在胸口。"咚...咚...咚..."里面的声音很有力，一下一下，敲得我心烦。这颗心脏现在跳得这么欢实，可它原来的主人去哪了？
病房门虚掩着，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。我光脚踩在地上，地板凉得刺骨。扶着墙站起来，每走一步，胸口就像被人用手攥着一样疼。我把监护仪的线拔掉，那玩意儿滴滴叫个不停，太碍事了。要找苏晴的线索，档案室肯定进不去，护士站也有人看着。我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地方——院长办公室。像心脏移植这么大的手术， donor（捐献者）的信息院长肯定知道。
我摸到消防通道，楼梯间里一股子霉味。扶着栏杆往下走，每走一级台阶都像过了一个世纪。右手的伤口被扯得生疼，昨天捡手机碎片划的口子又裂开了，血珠渗出来，滴在台阶上，红得刺眼。
走到三楼的时候，听见有人说话。我赶紧躲进安全门后面，把门留了条缝往外看。两个清洁工推着车过去，一个说："今早院长办公室忘锁门了，老王说他凌晨看到门虚掩着。"另一个回："可能是昨天开会到太晚了吧。"
我心怦怦直跳。老天爷都在帮我？等她们走远了，我才贴着墙根往院长办公室挪。走廊的地板是抛光砖，反光能看到我自己的影子——一个穿着病号服，头发乱七八糟，右手包扎着还在渗血的男人，看起来像个疯子。
院长办公室的门果然没锁好，留了条一指宽的缝。我轻轻推开门，一股雪茄味混着咖啡味扑面而来，跟医院的消毒水味完全不一样。屋里没开灯，只有窗帘缝透进来一点微光。办公桌上堆着好多文件，旁边的垃圾桶里还有烟头。
我绕过办公桌，拉开最下面的抽屉——这种重要文件一般都在最隐蔽的地方。里面果然有个文件夹，标着"特殊医疗案例"。我的手抖得厉害，好不容易才翻开。一页一页地翻，都是些名字和病历。突然，我的手指停住了。
《器官捐献同意书》。
上面的照片我每天都会在镜子里看到——苏晴笑着，两个浅浅的酒窝，还是我给她拍的那张证件照。捐献者：苏晴。捐献器官：心脏。接收者...下面的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我的眼睛——林默。
我的呼吸一下子停了。耳朵里嗡嗡作响，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。这不可能...苏晴怎么会是捐献者？她健康得很，去年体检还说她的心脏跟运动员似的。我是不是看错了？我用力眨了眨眼，再看，名字还是苏晴，照片还是她。
"她用自己的心脏...救了我？"这句话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，像个坏掉的唱片。不对，这一定是搞错了！苏晴那么怕疼，连打针都会哭，怎么可能愿意...
"没想到你还是找到了。"
我猛地回头，院长站在门口，背对着走廊的灯光，脸看不太清楚。他手里拿着个保温杯，应该是刚晨练回来。我抓着同意书，手都在抖："院长，这是什么意思？苏晴她..."
院长叹了口气，走过来拉开窗帘。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些，雨又开始下了，打在玻璃上沙沙响。"坐吧，林先生。"他指了指沙发，"这件事，本来不该这么早告诉你。"
"告诉我什么？！"我站起来，胸口疼得厉害，"苏晴到底怎么了？她现在在哪？！"
院长没回答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病历本扔在桌上。上面的名字是苏晴。我抢过来翻开，第一页的诊断结果就让我头晕眼花——晚期扩张型心肌病。下面还有一行小字：预计生存期不超过三个月。日期是半年前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