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车座椅的皮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我盯着车窗玻璃上倒映的自己,瞳孔里还残留着白裙女生消失的位置。后颈突然渗出冷汗,像有冰水顺着脊椎往下滑。
"看花眼了吧。"池音扯了扯我的袖子,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木质文件柜的碎屑,"刚才太紧张了。"
警察在前排低声交谈,电台杂音断断续续窜进来。我数着经过的路灯,十七,十八,十九...经过十字路口时,红灯突然跳成绿灯,警车却猛地刹车。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刺破耳膜,我额头重重撞在前排座椅靠背上。
"怎么回事?"戴眼镜的警察回头,他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,文件散落一地。证物袋里的梅花戒指滚到我脚边,芯片在警灯照射下折射出针孔大小的光斑。
车头前方,穿白裙的女生正站在斑马线中央,长发垂到膝盖。这次她转了半张脸过来,右耳后面那颗朱砂痣红得像血。
"是她!"张强突然扑到车窗上,绷带崩开,血珠滴在玻璃上,"校园论坛那个照片!就是陈淑云!"
女生慢慢抬起右手,无名指空荡荡的指节在月光下泛白。她的嘴唇动了动,没有声音传过来,可我清楚看见她在说:戒指。
警车突然剧烈震动,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。后排车门自动弹开,穿堂风裹挟着消毒水味灌进来,吹得我睁不开眼。等我按住乱飞的头发,斑马线空了,只有枚梅花纽扣躺在路中央,被车轮碾压得变了形。
"开车!"前排警察的吼声带着电流声。警车猛地窜出去,轮胎卷起的水花溅在护栏上。我回头望,后视镜里陈淑云的白裙子挂在路灯杆上,像褪色的布条迎风飘荡。
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眼睛生疼。我攥着一次性纸杯,指节泛白。塑料杯壁凝满水珠,顺着指缝流进袖口,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。
"所以你们坚持看到两个陈淑云?"记录员的键盘敲得飞快,她的指甲涂着荧光绿指甲油,在键盘上跳跃得像虫子。
张强的手指在桌面上抠出月牙形的印子:"那个通风管道里的绝对没有痣!而且她跑得比风还快,江万龙根本追不上!"
池音突然抓紧我的手腕,她的手链缠在我手表上,冰凉的金属链节硌进皮肤:"那个档案室的锁...只有梅花纽扣能打开。陈淑云上周才把备用发簪送给我,说她从不戴首饰。"
审讯室的门突然开了,戴眼镜的警察走进来,手里捏着个密封袋,里面是枚沾着泥土的梅花戒指——和江万龙那枚一模一样。
"停尸房的陈淑云,右手无名指还在。"他把密封袋拍在桌上,文件被震得跳起来,"法医发现她指甲缝里有铁锈,左手指骨有陈旧性骨折。"
我胃里一阵翻腾。通风管道里抓住我手腕的那只手,指骨分明,指甲缝里是暗红色的血渍。
"可是..."张强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。
记录员的电脑屏幕亮了一下,校园论坛的页面弹出来。置顶帖标题在白光下刺目——【直播:解剖楼女鬼传闻】,发帖时间是三个月前,发帖人ID:梅花烙。
首楼照片里,解剖楼窗户半开着,白裙女生的侧影贴在玻璃上,右耳后面赫然是那颗朱砂痣。照片右下角有枚模糊的梅花纽扣,被月光照得发亮。
"这个ID..."池音突然站起来,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声响,"陈淑云的周记本里夹着这张照片!她说去年解剖楼装修时拍到的灵异现象!"
戴眼镜的警察突然扯松领带,喉结上下滚动:"陈淑云的病历显示,她去年九月三日在解剖楼跳楼自杀,病历编号..."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发帖时间,"正好是这篇帖子发布的第三天。"
审讯室的空调突然停了,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血。我看着桌上两枚一模一样的梅花戒指,突然想起录音笔里那个尖细的声音——"九月初三之前必须拿到"。
玻璃窗外,警车的红蓝灯光依然闪烁。我数着灯光明灭的频率,一次,两次,三次...突然发现那不是灯光,是双眼睛,在黑暗中眨动着,右眼角下方有颗细小的朱砂痣。
"她在外面。"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纸杯从手里滑落,水在桌面上漫开,倒映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,像个巨大的绞刑架。
张强猛地扑到窗边,接着发出一声惨叫。他指着楼下,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:"江万龙...江万龙的尸体不见了!停尸袋是空的!"
池音的手链突然断裂,银色链节像瀑布般洒在地上。她拾起其中一节,手指突然僵住——链节内侧刻着极小的字:赠吾爱淑云,九月初三。
审讯室的门被风吹开,走廊里传来脚步声,不疾不徐,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间隙。我想起江万龙临死前说的话:"下一个,就是你们。"
然后我看见她站在门口,白裙上沾着泥土,右手无名指戴着枚梅花戒指,在灯光下闪着冷光。她的右耳后面没有痣。
"找到你了。"她微笑着说,空荡荡的左手袖口垂下来,轻轻扫过门框上的"审讯室"门牌。
门牌突然脱落,背面用血写着几个字:第四个祭品。
未完待续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