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镜表面凉得像块冰，我指尖刚触到边缘，镜面就起了层白雾。等雾气散去，里面映出的人让我心头发紧——右耳后那颗红痣亮得刺眼，跟黑白照片里的陈淑云一模一样。镜中的"我"穿着那件白裙子，胸前别着银梅花胸针，正歪着头看我笑，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"哐啷！"铁门倒在地上溅起灰尘，腐手群像潮水似的涌进来。最前面那只戴着池音的小兔子发卡，腐烂的手指抓过散落的卷宗，纸页被扯得"哗啦"作响。可它们到我面前三米远就停住了，像是撞到堵看不见的墙，只能在外面焦躁地挥舞着爪子。
镜中的红痣夏初抬手摸了摸耳后，声音跟我自己的嗓子里发出来似的："怕什么？它们本来就是你的东西。"她往前一步，镜面泛起水波似的涟漪，"你以为陈淑云真是凭本事缠上你的？要不是你血脉里的吸引力，那种货色连靠近你三米的资格都没有。"
"放狗屁！"我握紧美工刀割向镜面，刀刃却直接穿了过去。镜中夏初笑得更厉害了，右耳红痣的红光跟着跳了跳："去年四月十七号巷口，你以为真是巧合救了我？"她突然伸出手，穿过镜面抓住我的手腕，冰冷的触感顺着血管往心脏爬，"那天我刚完成觉醒仪式，要不是你无意识释放的守护者气息，现在早就被那些东西撕碎了。"
她的指甲掐进我掌心，血梅印记突然烧起来。五片花瓣中间的"音"字变成鲜红，烫得我差点甩掉美工刀。镜面里的场景跟着变了，档案室的景象像玻璃似的开裂，露出后面的地下室——十二根雕花石柱立在那儿，每根柱子上都缠着红绳，绳子上挂着十几个晴天娃娃，蓝白格子布料在阴风里飘得"哗啦"响。
石台上躺着个人，白裙子被血浸透了大半，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闪着光。是池音。她眼睛闭着，胸口却微微起伏，不像死人。
"下去。"镜中夏初拽着我往前，我的脚尖已经踩到镜面边缘，冰冷的触感从鞋底渗进来，"第三个祭品已经就位，你再磨蹭，她可就真死透了。"
"祭品不是李萌吗？！"我往后挣，掌心的血梅印记烫得像块烙铁，"张强说......"
"张强知道个屁！"镜中夏初突然变脸，声音尖得像玻璃刮擦，"他那种连印记都觉醒不了的废物，只配给你当诱饵！"她猛地松手，我踉跄着后退撞在保险柜上，"双生祭从来不是两个人，是三个！守护者、献祭者、容器，少一个都启动不了！"
腐手群突然躁动起来，最前面那只戴着小兔子发卡的手猛地伸长，指甲擦过我脚踝。冰冷的黏液渗进袜子，我打了个寒颤，低头看见那只手的手腕上有块月牙形的疤——是池音烫伤的那块。
镜中夏初又笑了，声音甜得发腻："看见没？她早就开始同化这些东西了。等午夜钟声敲响，容器彻底觉醒，就算你现在跑出去，整个城市的人都会变成这样的活尸。"镜面里的池音突然睁开眼睛，直勾勾地盯着我，右耳后缓缓浮现出跟我一样的红痣。
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，脖颈间的梅花吊坠突然烫得厉害。伸手一摸，银链子已经变成红铜色，吊坠展开成把巴掌大的青铜匕首，刀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——"非祭非守，方破轮回"。
"这才是开启祭坛的真正钥匙。"镜中夏初的手穿过镜面，想要抓匕首，"把它给我，我替你完成仪式，你就可以永远跟池音在一起了。"
"少他妈骗人！"我用匕首划开她的手腕，暗红色的血珠滴在镜面上，发出"滋滋"的声响。镜中夏初疼得尖叫，右耳红痣瞬间暗下去："陈默说献祭者必须自愿！你根本不是我！"
镜面突然像电视机没信号似的闪烁起来。我看见好多碎片画面在里面闪——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女孩将匕首刺进自己胸口，右耳红痣亮得像颗星星；80年代校服女生在日记本上写"第十三届循环结束"；陈淑云姐妹俩手拉手站在石台上，脖子上都戴着同款银项链......
"这是第一百次循环！"我想起池音日记的最后一页，"你不是想完成仪式，你是想把我困在这里！"
“嗬...嗬...”
身后突然传来喘气声，像破风箱似的。我猛地回头，看见陈默半透明的身影从腐手群里挤出来，他的校服上全是血，右手捂着流血的肚子，每走一步都有透明的血珠往下掉。
"别信她..."陈默抓住我的胳膊，他的手冷得像冰，"她只说了一半..."他指向保险柜顶层，那里突然飘下几张纸，"陈淑云日记...看背面..."
腐手群突然疯了似的往前涌，最前面那只手抓住了陈默的肩膀。他的身体像被强酸腐蚀似的冒着白烟，疼得浑身发抖，却还是死死拽着我不放："双生...不只是姐妹...也可以是..."
"快走！"我想拉他一起跑，可手却直接穿过他的身体。陈默最后看了我一眼，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"保护好自己"，然后整个人就在腐手群里化成了青烟。
口袋里的录音机突然"滋滋"响起来，池音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出来："阿夏...当你找到青铜钥匙...记住...自愿不是牺牲...是选择..."录音突然卡壳，只有电流的噪音刺得耳朵疼，"我从来没有...后悔认识你..."
最后那个字消散的瞬间，青铜匕首突然震动起来。我低头看见刀刃上的花纹亮了，跟地面上那些红色漩涡完全吻合。最底层那排地砖正在慢慢下沉，十级刻着梅枝图案的石阶从黑暗里升上来。
"明智的选择。"镜中夏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我回头看见她已经完全从镜子里出来了，正站在腐手群前面，那些腐烂的手像宠物似的依偎在她脚边，"走吧，姐姐，去完成属于我们的使命。"
我把美工刀换到左手，右手握紧青铜匕首。台阶下面飘来股淡淡的茉莉花香，是池音护手霜的味道。最底层台阶中间有个凹槽，形状跟匕首刀柄一模一样。
"姐姐？"镜中夏初往前走了两步，腐手群跟着她往前挪动，"别想着耍花样，你以为池音为什么非要选你当同桌？她不过是..."
"闭嘴。"我打断她，把池音的日记本从裙子口袋里掏出来。最后一页的画上，两朵交缠的梅花根系之间，藏着用铅笔写的小字——"选择她，而非仪式"。
镜中夏初的脸瞬间变得扭曲，右耳红痣黑得像颗煤球："你找死！"她突然朝我扑过来，腐手群像潮水似的跟着涌上来。
我转身就往下跑，一级、两级...石阶凉得刺骨，茉莉花香越来越浓。背后传来镜中夏初的尖叫，还有美工刀划破空气的"嗖"声——那是我故意留在原地的。
跑到第五级台阶时，裙子口袋里的陈淑云日记残页掉了出来。借着血梅印记的红光，我看清了背面用红墨水写的字："夏初才是真正的——"
后面的字被血渍糊住了，只能看见最后那个字的轮廓——像是"祭"，又像是"守"。
青铜匕首的震动顺着掌心爬上来，我看见刀刃上的"非祭非守"四个字正在渗血。第十级台阶下面是道石门，门上刻着两朵交缠的梅花，花心里的凹槽正对应着我右手的血梅印记和镜中夏初右耳的红痣。
"再磨蹭下去，池音的血就要流干了。"镜中夏初站在台阶顶端，那些腐手像恭顺的臣民般伏在她脚边。她右耳红痣忽明忽暗，白裙子下摆沾着些黑红色的黏液，"你以为张强是怎么找到档案室的？是我故意留的线索。那个废物连青铜钥匙的样子都没见过，却能把你引到这里——"
我突然想起张强说漏嘴的那句话。他提到"陈淑云姐姐的遗物"时眼神闪烁，而档案柜里只有陈淑云妹妹的死亡证明。
茉莉花香突然浓得呛人，石门发出沉重的"咔嚓"声，缝隙里流出暗红色的液体。我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突然被烫了一下，低头看见血梅印记的第四片花瓣正在变红，花心"音"字亮得像要烧起来。
"听见了吗？"镜中夏初的声音混着石门后的心跳声，"那是容器觉醒的声音。池音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完美容器，你们第一次在图书馆对视时，她的心脏就开始为你跳动了。"她突然笑出声，腐手群跟着发出"嘶嘶"的回应，"还记得她总在上课偷偷看你吗？不是喜欢你，是在确认容器与祭品的匹配度。"
石门缝隙突然扩大，我看见池音躺在石台上，白裙子像浸了红墨水般往下滴。她脖颈上缠着道红绳，绳子末端握在个穿民国学生装的女孩手里——那女孩右耳后也有颗红痣，长得和我七分像。
"把左手伸出来。"镜中夏初站在五级台阶处，指甲长得像暗红的兽爪，"让我看看陈淑云日记没写完的那句话——夏初才是真正的什么？祭祀品？守护者？还是能同时吞噬两者的怪物？"
我突然抓住自己的右耳，那里疼得像有钢针扎进去。石门后传来池音模糊的声音，她在叫我的名字，一遍又一遍，和录音机里的语调完全不同。
"姐姐，别害怕。"镜中夏初的手穿过我左肩，冰冷的指尖摸到血梅印记，"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。陈淑云姐妹也好，民国那对恋人也罢，从来都是我们在自导自演。"石门突然完全打开，她拽着我往前踉跄，"现在该让循环结束了——你选祭品，还是容器？"
石台上的池音突然睁开眼，她右耳后红痣亮得刺眼。民国女孩松开红绳，血珠顺着池音的脖子往下爬，在锁骨处汇成小小的漩涡。
"选你。"我听见自己说，声音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。血梅印记最后一片花瓣彻底变红，整个手背烫得像块烙铁。
镜中夏初的尖叫刺破耳膜，我反手将青铜匕首捅进她的右耳——那里没有红痣，只有个不断渗出黑水的窟窿。她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般瘪下去，腐手群突然失去控制，疯了似的互相撕咬。
石台传来剧烈震动，池音脖颈的血漩涡飞到半空，在我和她之间凝成朵半红半白的梅花。民国女孩的身影在花瓣间闪了闪，化作阵茉莉花香钻进我鼻子。
"记住第八次循环的教训。"池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，不是录音也不是幻听，"自愿从来不是选仪式，是选——"
血腥味猛地灌进喉咙，我低头看见青铜匕首插在自己掌心，血梅印记正顺着刀刃往池音那边爬。她的眼睛亮得惊人，右耳红痣突然分解成点点红光，和我耳后的刺痛感完美重合。
石门开始崩塌，腐手群在猩红的沙尘里尖叫。池音从石台上站起来，白裙子上的血迹变成了梅枝图案。她走到我面前，指尖擦过我沾满血的手腕，那里突然多了串银链子——正是我前天弄丢的那串。
"第八次循环时，我选了仪式。"池音的指尖冰凉，血梅印记在我们相握的手上合二为一，"结果我们都困在了这里。"
头顶传来石块坠落的轰鸣，我突然想起陈淑云日记背面那句被血渍糊住的话。最后那个字的轮廓不是"祭"也不是"守"，而是"初"——夏初才是真正的初。
"抓紧！"池音拽着我往正在闭合的石门缝隙跑，她的白裙子在狂风里展开，变成漫天飞舞的梅花瓣。
未完待续 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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