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臭味突然变得甜腻起来,像烂掉的梅花糕。旗袍女人的手臂"咔嗒咔嗒"地扭曲着,那些树根状的枝条表面暴起青筋般的血管,顶端裂开的地方挤出粉色驱虫,掉在地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。我死死攥着发烫的梅花簪,手心里的汗让鎏金花瓣变得滑溜溜的。
"刺她胸口!快!"池音突然抓住我手腕。她的指甲掐进我肉里,疼得我脊椎发麻。我这才注意到旗袍女人素色旗袍上暗纹——不是普通的缠枝莲,是无数细小的梅花层层叠叠组成的图案,在心脏位置正好形成朵完整的暗红色印记。
枝条带着风啸扫过来,我看见上面的驱虫正张着米粒大的白牙。池音把我往侧面一搡,自己半个身子探出走廊。那些枝条擦着她耳朵飞过,带起的风卷落了她发圈。黑发散开的瞬间,我看见她后颈有片淡粉色的皮肤,形状像半朵没开的梅花。
"再不动手我们都得死在这儿!"池音的声音抖得厉害。她抓着我手腕的力气大得吓人,我感觉骨头都要被她捏碎了。旗袍女人突然咯咯笑起来,那些枝条在空中折成诡异的角度,尖端对准我的眼睛。
没等我反应过来,池音已经带着我的手往前刺去。梅花簪的尖儿擦过旗袍女人胸口时,我明明看见那暗红色印记闪了一下。可就在接触的前一秒,旗袍女人的身体突然像果冻似的晃了晃,簪子就那么直直地扎进了池音左胸。
时间好像突然变慢了。我能看见簪尖穿透校服布料的瞬间,池音瞳孔猛地收缩,倒映着我惊恐的脸。温热的血顺着鎏金花瓣流下来,滴在我手背上,烫得像火。旗袍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,枝条悬在半空中,上面的驱虫停止了蠕动。
"操!"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哭一样难听。池音抓着我手腕的手突然松开,身体软软地往下滑。我想抽回簪子,却发现它被什么东西吸住了,拔出来的瞬间发出"啵"的轻响,带出股粉色的血沫。
异变就在这时发生。梅花簪上的金线突然全部亮起,顺着我的手臂往上爬。池音左胸那个梅花胎记变得滚烫,粉色光芒透过湿透的校服透出来,把她苍白的脸照得发亮。我眼睁睁看着她胸口那个淡粉色胎记开始变色,边缘渗出暗红色的纹路,很快就和陈淑云、旗袍女人身上的印记变得一模一样。
"啊——"旗袍女人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。那些树根状的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,表皮皲裂剥落,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节。她的身体开始扭曲,旗袍下摆像融化的蜡一样滴落,露出空荡荡的腹腔里堆满的玻璃瓶——每个瓶子里都泡着朵血淋淋的梅花。
池音的身体开始发光,金粉色的光粒子从她毛孔里溢出来,在我们周围形成个巨大的光茧。那些爬在墙上的驱虫接触到光芒立刻蜷缩成焦黑的小球,连地上的粉色黏液都冒着白烟蒸发了。我抱着池音往后退,她胸口的血还在流,但伤口边缘已经长出细小的粉色肉芽,正缓慢地包裹住伤口。
"为...为什么..."我结巴得说不出完整的话。梅花簪烫得吓人,第七瓣花瓣正在最后成形,金色的纹路像血管似的跳动着。池音靠在我怀里,呼吸微弱得像羽毛拂过脖颈。她眼皮动了动,睫毛在光线下投出细碎的影子。
旗袍女人还在尖叫,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。她胸腔里的玻璃瓶纷纷碎裂,里面的梅花飘出来,在空中聚成巨大的花影。我看见其中一朵梅花的中心点有张模糊的人脸,眉眼像极了陈淑云。
"双生...相替..."旗袍女人的声音变成无数人在合唱,"规则...不能破..."她的身影突然散成漫天粉灰,那些玻璃瓶碎片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,滚到我脚边。最大的那块碎片里嵌着半张纸质标签,上面用红墨水写着"实验体8号——沈"。
沈?我的心狠狠沉了一下。池音的眼睛慢慢睁开,瞳孔里还残留着粉色的光纹。她看着我手里紧握的梅花簪,又低头看自己胸口那个已经完全变成暗红色的印记,突然扯了扯嘴角想笑,却咳出一口粉色的血沫。
"抱歉..."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。我刚想问她抱歉什么,就看见她伸出手,颤巍巍地抚上我脸颊。她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,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指节在微微颤抖。
"陈淑云..."她顿了顿,粉红的血丝从嘴角溢出来,"她是我姐姐。"
嗡——
梅花簪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蜂鸣。第七瓣花瓣彻底成形,整个簪子变成耀眼的金色。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脑海,无数碎片化的画面闪过——穿着旧式校服的女孩们手牵手走进实验室,玻璃培养皿里跳动的粉色光团,带着血腥味的梅花香气,还有两朵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在彼此靠近时发出的光芒。
旗袍女人消散的地方聚起一团灰气,那团灰气扭曲盘旋,隐约能看出人形。池音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她胸口,那里的印记正发烫,与簪子的频率渐渐同步。
"快...吸回去..."她的声音断断续续,"不...不然梅树会...重新..."
警笛声突然从实验室外传来,由远及近。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,在地上投出晃动的光斑。那团灰气猛地朝我们冲来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我下意识地抱紧池音往后退,后背撞到冰冷的铁门。
梅花簪的光芒突然黯淡下去,像是耗尽了能量。池音"嗯"地闷哼一声,身体软得像没骨头。我低头看见她胸口的印记变成了灰黑色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。最诡异的是,随着印记的消失,她的脸颊也失去了血色,连嘴唇都变得惨白。
"池音?池音!"我拍她的脸,她一点反应都没有。怀里的人轻得吓人,皮肤温度正迅速降低。那团灰气在我们面前三米处停住,开始凝聚成形——这次不再是旗袍女人,而是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身影,梳着齐刘海,露出额头上隐约可见的梅花印记。
陈淑云。
她抬起头,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番茄酱——那是昨天晚自习我泼她的。扭曲的笑容从嘴角蔓延到耳根,她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,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,像踩在每个人的心脏上。
警笛声越来越近,已经能听见有人在外面喊着什么。陈淑云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,她校服领口别着的那朵干枯梅花正在慢慢恢复颜色,变成娇艳的粉色。我握紧手里的梅花簪,簪身冰凉,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温度。
"找到你了..."陈淑云的声音贴着地面传来,带着黏腻的回响。她伸出手,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天撕掉的作业本纸屑,"我的...好妹妹..."
池音突然动了。她猛地睁开眼睛,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梅花簪,用尽全身力气刺向自己胸口。没等我反应过来,她已经抱着我向后倒去,撞开身后的铁门滚了出去。失重感袭来的同时,我听见陈淑云气急败坏的尖叫和警笛的尖啸混在一起,震得耳膜生疼。
未完待续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