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光散去时,我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白色房间里。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,熟悉又陌生——像医院,却比医院更刺鼻。
"醒了?"
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旁边响起。我艰难地转过头,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低头记录着什么。他的侧脸轮廓分明,手指修长,握着钢笔的姿势很特别——食指微微翘起。
"这是哪里?"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带着痛感。
医生停下笔,转过身来。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无波,像结了冰的湖面。"陈家私立疗养院。"他推了推眼镜,镜片反射着天花板的白光,"你昏迷了三天。"
三天?我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。后颈的梅花印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纱布,轻轻一碰就传来刺痛。
"陈淑云呢?"我抓住医生的衣袖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"我姐姐去哪了?"
医生掰开我的手,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。"她在隔壁房间。"他重新拿起钢笔,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声,"情况比你严重些,还在昏迷。"
隔壁房间。我松了口气,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。老太太死了,实验应该结束了,可为什么我们会在疗养院?谁把我们带到这里的?
"是谁救了我们?"
医生低头写字的手顿了顿,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黑点。"是我发现你们的。"他淡淡地说,"三天前早上,我按例检查 tunnels,发现你们倒在石棺旁边。"
"你知道那个石室?"我盯着他的眼睛,试图从那片平静中找到一丝波澜。
"我是陈家的家庭医生。"他合上面前的文件夹,站起身,"你的身体还需要观察,有什么事按铃叫我。"
他转身离开,白大褂下摆划出一道弧线。走到门口时,我突然叫住他:"你叫什么名字?"
他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"林墨。"
门轻轻关上,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我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,眼睛被刺得生疼。林墨...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,却又想不起来。
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,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。我伸手去拿,手指碰到杯壁的瞬间突然僵住——杯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,上面是用铅笔写的三个字:
"别相信。"
字迹潦草,像是用左手写的。我的心跳骤然加速,是谁写的?林墨吗?还是...陈淑云?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由远及近。我迅速把纸条攥在手心,纸条的边缘割得掌心发疼。
门被推开,林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。托盘上放着一个药碗,深褐色的液体散发着熟悉的气味——和老太太给陈淑云喝的"汤"一模一样。
"该吃药了。"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,热气腾腾的药碗散发着浓烈的肉腥味混着铁锈味。
我的胃里一阵翻腾。"这是什么药?"
"营养剂。"林墨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,"你失血过多,需要补充营养。"
"我不喝。"我把身体往后缩,后背贴在冰凉的床板上。
林墨的眼睛微微眯起,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。"初夏,听话。"他的声音像是在哄小孩,却让我想起老太太的语气,"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。"
他拿起药碗,舀起一勺汤药递到我嘴边。深褐色的液体在勺子里微微晃动,映出我惊恐的脸。
"我让你别碰她!"
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,陈淑云站在门口。她脸色苍白如纸, Hospital gown 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,头发凌乱不堪,眼神却异常明亮。
林墨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,慢慢转过身。"你醒了。"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"把药放下。"陈淑云一步步走进来,每走一步都踉跄一下,像是随时会摔倒,"谁让你给她喝这个的?"
林墨放下药碗,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。"老太太虽然不在了,但仪式还得继续。"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,"你以为躲得掉吗?"
老太太不在了?我看向陈淑云,她的脸色更加苍白。"什么意思?"
陈淑云没回答我,只是死死盯着林墨:"你到底是谁?你不是陈家的医生。"
林墨笑了,笑声低沉而诡异。"我当然是。"他向前一步,突然伸手掐住陈淑云的脖子,"我是第三代守棺人,比你奶奶还要忠诚的守护者。"
陈淑云挣扎着,双手徒劳地捶打着林墨的胳膊。她的脸渐渐涨红,眼睛凸出,像离水的鱼。
"放开她!"我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,用尽全身力气朝林墨砸过去。
玻璃杯在林墨头上炸开,碎片四溅。他闷哼一声,掐着陈淑云脖子的手松了松。陈淑云趁机挣脱,捂着脖子剧烈咳嗽。
林墨转过身,额头上流下一道血痕,血珠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白大褂上。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,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。
"看来温和的方法行不通。"他舔了舔唇角的血迹,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,里面装着浅绿色的液体,"那就别怪我了。"
他朝我扑过来,速度快得惊人。我向后躲闪,却被床沿绊倒,重重摔在地上。针扎进皮肤的瞬间,一阵剧痛传来,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眩晕感。
视线开始模糊,耳边传来陈淑云的哭喊声。我想挣扎,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林墨的脸在我眼前放大,笑容诡异而满足。
"轮转仪式必须完成。"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"这是陈家血脉的宿命..."
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,我仿佛听到了血水滴落的声音,一滴,两滴,三滴...落在地板上,汇成一条细细的溪流,流向房间角落那个通风口。
那里,似乎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一切。
未完待续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