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野一把抓住我往门里拽,他校服肩膀处有崭新的裂口,眼镜片碎了一块,脸上还有新鲜的淤青。
"你怎么..."
他突然按住我后脑勺,把我整个头往下按。膝盖撞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,疼得我眼冒金星。他滚烫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,双手死死捂住我的嘴。
脚步声就在门外停下,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。
"刚看到个人影闪进去了!"是黑西装的声音,很近。
"搜!"
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。张野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,他抓住我受伤的手腕按在冰冷的地面上,疼痛让我瞬间清醒。
"跟我来。"他突然拉起我,往馆内深处跑去。
校史馆里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味,光线昏暗。各种玻璃展柜里陈列着泛黄的老照片和古董教具,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,在从高窗投进的光束里翻滚。
跑到二楼展厅,角落里果然立着那尊熟悉的"焚书坑儒"雕塑。高大的秦始皇雕像俯视着跪地求饶的儒生,旁边是玻璃展柜,里面陈列着各种古代典籍的仿制品。而在最里面那个独立展柜里,静静躺着一个黑色封皮的日记本。
就是那个!三年来,每次上历史课经过这里,我都会偷偷看那个展柜一眼。每次看到那个日记本,后颈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,现在终于明白,那是血脉的呼应。
我扑到展柜前,心脏狂跳。玻璃冰凉,映出我苍白的脸和颈后若隐若现的梅花印记。封皮磨损严重,边角都卷了起来,钢笔字迹却异常清晰——是妈妈清秀的笔迹,写着一个"夏"字。
颤抖着从衣领里掏出那个冰凉的银质吊坠,对准展柜锁孔就要插进去。
"等下!"张野突然抓住我手腕。
他的手心烫得吓人,手指抖得厉害,接触的皮肤都在冒汗。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展厅里格外响亮。
"他们上来了。"张野压低声音,右手轻轻按在我后颈那块发烫的印记上。
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哆嗦,但疼痛确实减轻了不少。他的手指微微用力,按压的力度刚好让我疼得皱眉,却又不至于无法忍受。这个力度...熟悉得让人心慌。
"钥匙..."他的声音贴着我耳朵,带着烟草味的温热气息让耳廓发痒,"你奶奶说过,需要同时激活血脉和钥匙才能打开。"
后颈突然传来强烈的灼热感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钻出来。张野的手指按住那个位置,力道加大,几乎要嵌进肉里。
"用点力按吊坠。"他的唇离我耳根更近了,"就像......"
楼下突然传来展柜玻璃碎裂的声音,紧接着是翻箱倒柜的巨响。
没时间犹豫了。我咬住下唇,把银质吊坠用力按在展柜锁孔上。
"咔嗒"一声轻响,锁开了。
展柜的门缓缓弹开,尘封已久的空气涌出来,带着几十年前的纸张霉味。日记本静静躺在红色丝绒衬垫上,旁边放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——年轻的女人抱着婴儿站在疗养院门口,后颈隐约可见一朵模糊的梅花印记。
是奶奶!照片上的女人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。
"拿上日记本快走!"张野抓住我手腕,他掌心的汗渗进我手心里的伤口,疼得我倒抽冷气。
后颈的灼热感突然变成一阵剧痛,像有人硬生生撕裂皮肤。视线开始旋转,耳边响起奇怪的嗡鸣声,过去和现在的画面在眼前交叠——奶奶抱着婴儿的黑白照片,爸爸临终前的笑容,妈妈藏在阁楼里的木箱,梅花印记在镜子里发烫的红光......
张野拽着我冲进旁边的储藏室,锁上门的瞬间,听见展厅里传来翻动展品的巨响。
"他们发现展柜被动过了!"我捂着脖子蹲在地上,全身发冷。
张野反锁了三道门闩,又把几个沉重的铁柜推过去挡住 door。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破旧的教具,尘埃在从气窗透进来的光束里翻滚。
"别看照片。"他突然抢走我手里的日记本,直接翻到最后一页。
泛黄的纸页上,妈妈清秀的笔迹突然变得凌乱,墨水晕开了一大片:"第73次实验失败,梅花印记开始吞噬宿主意识。林墨说得对,必须找到下一个容器..."
下面的字迹突然变成鲜艳的红色,像是用血写的:"如果容器是初夏..."
日记到这里就断了,后面是大片的空白。
"容器..."我想起林墨说的"轮换仪式需要容器",身上的血液几乎凝固,"妈妈知道些什么?她在为谁做实验?"
"你妈妈是陈家的研究员。"张野靠在墙边喘着气,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,"你奶奶当年逃出陈家后,隐姓埋名让女儿嫁入普通家庭,以为能斩断血脉联系。"
他突然抓住我手腕,把我的手指按在日记本最后一页空白处。指尖触到纸张粗糙的纹理,还有一种奇怪的凹凸感。
"用指甲刮这里。"
我听话地用指甲在空白页上来回刮动。起初没什么反应,当后颈的灼热感达到顶峰时,白色纸页上突然浮现出暗红色痕迹——是用特制墨水写的隐藏内容,只有在体温达到一定温度时才会显现。
"梅花印记的真正秘密..."我喃喃念着那些浮现的字迹,声音越来越抖,"不是诅咒,是钥匙?"
张野凑近来看,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上,带着烟草和鲜血的混合气味。他的膝盖不小心碰到我的膝盖,两个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相互传递。
"不是普通钥匙。"他的手指点在日记本上某个符号上,指尖的老茧擦过我的手背,带来一阵颤栗,"是打开陈家地下祭坛的钥匙。"
储藏室外突然传来巨响,应该是外面的人开始撞门了。铁门在铰链上发出痛苦的呻吟,灰尘从门框簌簌落下。
"没时间了。"张野突然合上日记本塞进我怀里,"拿着它去后山废弃神社,那里有净化池。"
后颈的灼热感突然消退了,换来一阵刺骨的冰冷。我能感觉血液在血管里变冷,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"净化池..."我抱紧日记本,"那你呢?"
张野扯下领带,突然缠住我的眼睛。黑暗瞬间笼罩视线,布料上还残留着他脖颈的温度和淡淡烟草味。
"别把眼睛睁开。"他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,听起来有点远,"朝前走三十步,有扇小窗户,跳下去就是后山。"
我被蒙着眼睛往前迈步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后颈的印记时烫时冷,像是在指引方向。
"二十步。"张野的声音突然近在耳边,似乎他一直在我身后跟着。
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耳后,带着温热的湿气。
"二十五步。"他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往左边用力一拽,"这边,小心绊倒。"
储藏室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变形声,金属扭曲的声音让人心头发紧。
"三十步。"他的声音变得极低,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耳廓,"跳下去,别回头。"
手指触到冰凉的铁栏杆,下方传来树叶的沙沙声。空气里有泥土和松针的气息,是从窗户外面涌进来的新鲜空气。
就在我准备纵身一跃的瞬间,张野突然从后面抱住我。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,双臂收得极紧,勒得我骨头都在响。
"记住,"他的声音带着颤抖,嘴唇几乎贴在我耳廓上,"日记里第三页夹着备用路线图,遇到岔路就跟着后颈发热的方向走。"
他的手指滑到我后颈,用力按了按那个发烫的印记。剧烈的刺痛让我浑身一颤。
"这个疼..."我想说点什么,却被他打断。
"记住这个痛感。"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,"当印记发烫到这种程度,说明你已经接近真相了。"
身后传来门板轰然倒塌的巨响,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:"这边!他们要从窗户跑!"
张野猛地把我往窗外推。失重感瞬间袭来,身体在空中划过短暂的弧线,然后重重摔在柔软的落叶堆里。蒙眼的领带松脱下来,散落在草地上。
我挣扎着爬起来,回头望向二楼窗户。张野站在窗口,对着我做了个口型——"快跑"。
他身后的储藏室门口,几道黑色身影已经出现。
我抱紧怀里的日记本,转身冲进茂密的树林。日记本上的金属搭扣硌着肋骨,提醒我它的存在。后颈的梅花印记又开始发烫,这一次,温度刚刚好,是张野说的那种痛感——像是被人狠狠掐住脖子,快要窒息,却又在最后一刻松了手,留下清晰的印记和鲜活的痛楚。
树林里光线昏暗,参天古木的枝叶遮天蔽日。我凭着后颈时强时弱的灼热感辨别方向,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落叶上,发出沙沙声响。
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张野最后的眼神,那里面有太多复杂的情绪,是不舍,是决绝,还有...一丝我不敢深究的温柔。
日记本突然硌得胸口发疼,我低头翻开。泛黄的纸页间果然夹着一张手绘地图,上面用红笔标注着一条通往"净化池"的路线,起点是校史馆,终点在后山深处的废弃神社。
第三页,妈妈娟秀的字迹清晰可见:"吾女若见此信,血脉诅咒已至觉醒之时。陈家血脉非诅咒,实乃守护世间之责。净化池内,梅花绽放之日,便是真相大白之时。"
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,像是有人正用烧红的铁丝穿透皮肉。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要栽倒在地。
必须找到那个净化池。我咬紧牙关,朝着后颈指引的方向跑去。树干在视线里飞速倒退,鞋底沾满泥土和腐叶。
我扑进松林的瞬间,后颈的灼痛感骤然攀升至顶峰,像是被扔进滚烫的油锅。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,整个人重重摔在腐叶堆里,日记从怀中甩出,哗啦啦散了一地纸页。翻滚的瞬间,看清是半截生锈的铁栅栏绊了我,栏杆上缠绕的野葡萄藤渗出黏腻的汁液,沾了我满手黏腥。
"找到她了!这边!"
黑西装的喊叫穿透树林,惊起一片飞鸟。抬头望见枝干间漏下的光斑在日记本上晃动,妈妈遗留的字迹在晃动的光影里扭曲变形,第三页夹层里夹着的银质钥匙突然发烫,烫得我掌心泛红,与后颈的梅花印记形成诡异的呼应。
"抓紧!"
熟悉的嗓音带着喘息从头顶传来。张野突然从斜上方的陡坡滑下,卷起的落叶扑了我满脸。他校服左肩洇出深色血渍,显然是刚才对抗时受了伤。没等我反应,手腕就被他死死攥住,十指交叉扣合的瞬间,想起今早他抵住我后脑勺的掌心也是这样滚烫。
黑皮鞋碾过腐叶的声响从三个方向传来。张野拽着我跌跌撞撞钻进茂密的灌木丛,带刺的枝条勾破我校服袖口,在小臂上勒出火辣辣的血痕。后颈突然针扎似的疼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,像是有细小的电流顺着脊椎爬上来。
"往哪跑?"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在抖。
张野突然扯下领带缠住我流血的手臂,丝绸摩擦伤口的刺痛让我倒抽冷气。他滚烫的呼吸扫过我耳垂,带着烟草和松针混合的味道:"跟着疼走。"
"疼?"
"你的印记会指引正确的路。"他拽着我急转弯,鞋底滑过湿滑的青苔,"陈家血脉觉醒时,越接近净化之地,颈后就越烫。"
话音未落,颈后突然爆发出撕裂般的疼痛。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钳直接摁在了皮肉上,疼得我眼前发黑。踉跄着扑向一棵古松,树皮冰凉粗糙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,松节油的清香意外地缓解了些许灼痛感。
"往这条沟渠爬。"张野突然矮身钻进齐腰深的野草丛,"抓稳我的腰带。"
手掌触到他滚烫的腰线时,颈后疼痛感奇迹般减弱了半分。这诡异的关联让我心跳漏了一拍——每次我接触到他,那种灼烧感就会有微妙变化。腰际传来布料撕裂的刺啦声,他校服侧面裂开道口子,露出腰间同样泛红的皮肤,那里竟有个与我颈后形状相似的印记轮廓。
"你也有..."话音未落就被他捂住嘴。掌心汗湿,带着淡淡的铁锈味,是刚才打斗留下的痕迹。
"别说话。"他喉结剧烈滚动,温热的呼吸扫过我耳尖,"他们的人已经到山脚下了。"
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,三个黑西装正呈扇形包抄上山。最右侧那人的银质袖扣在树影里反光,让我突然想起疗养院那个给我注射镇定剂的医生制服上,也有同样的雕花纽扣。
"抓紧了。"张野突然把日记本塞进我衬衫里层,体温隔着布料传来,烫得皮肤发麻。他拽着我滚进狭窄的排水沟,腐烂的落叶气味直冲鼻腔。头顶传来皮鞋踩过枯枝的脆响,距离近得能听见黑西装说话声:"热源追踪器显示最后的信号就在这附近消失了,展开地毯式搜索!"
排水沟尽头有处被藤蔓掩盖的缺口。张野先把我推过去,刚要跟上,山壁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。他反手将我按进更深的灌木丛,自己转身冲向反方向,故意踩断枯枝制造声响。
"这边!"他大喊着朝右侧密林跑去,身影很快消失在树影里。
黑西装的脚步声立刻朝着张野引开的方向追去。数到第七声脚步声消失在远处时,颈后突然传来尖锐的灼痛,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,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。这次不是指引方向,而是警告——他出事了。
"别回头。"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在林间回荡,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。颈后的疼痛越来越剧烈,像是在抗议我的犹豫。最终我攥紧日记本,朝着与黑西装相反的方向狂奔,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,混着额头的汗水渗进衣领。
日记本硌得胸口生疼,突然想起张野最后塞给我本子时,往我口袋里塞了样东西。摸出一看是枚银质戒指,内侧刻着细小的梅花纹路,戴在无名指上大小正好,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,竟奇异地缓解了颈后的灼痛。
穿过一片蕨类植物丛,后颈的疼痛突然转向刺痛,像是有枚细长的冰锥正顺着血管游走。这种感觉如此熟悉——就在昨夜,疗养院地下室那个金属床架上,我也曾有过类似感觉。
前方出现一处山壁裂缝,月光从缝隙间漏进来,在地上画出银色的指引。颈后梅花印记突然发烫到极致,像是要挣脱皮肤的束缚,我踉跄着扑到裂缝前,发现这里竟隐藏着一道低矮的石门。
石门上模糊的刻痕在月光下显现出熟悉的图案——一朵盛放的梅花。用那枚戒指轻轻触碰图案中心,石门传来沉重的摩擦声,缓缓向内开启,露出深不见底的阶梯。潮湿的阴风裹挟着铁锈和旧书页的气味扑面而来,颈后的灼热感突然变得规律,一跳一跳的,就像有颗心脏在皮肤下搏动。
未完待续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