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像没有尽头似的，哗啦啦地泼洒在地面上，天地间白茫茫一片。苏晚撑着伞站在路口，看着巷口那片被雨水吞噬的黑暗，心里头像压了块大石头，沉甸甸的。林墨那紧张得发红的眼睛，还有抓着她书包带时用力到泛白的指节，一遍遍在她脑子里回放。
"神经病。"她低声骂了一句，却不知道是在骂莫名其妙的林墨，还是骂自己不听话的心跳。
雨太大了，根本看不清路。苏晚把书包顶在头上，咬咬牙朝着大路走去。没走几步，裤脚就全湿透了，冰凉的雨水顺着脚踝往上爬，冻得她打了个哆嗦。远远地，街角便利店的暖黄灯光像个小太阳，在漆黑的雨夜里显得特别诱人。
"算了，躲躲雨再走。"苏晚拐了个弯，朝着便利店跑过去。
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叮铃哐啷响了一声，苏晚收了伞，狼狈地抖了抖身上的水珠。暖乎乎的空气裹着泡面和关东煮的香味扑面而来，瞬间把她包裹住。收银台后面的阿姨抬头看了她一眼，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。店里没什么人，只有一个穿着蓝色雨衣的男人正在冰柜前挑饮料。
苏晚跺了跺湿透的鞋子，朝着最里面的座位区看去。她想找个角落坐下来，把湿头发捋一捋。结果这一看，她的呼吸猛地停住了。
靠窗的角落里，林墨正低着头吃泡面。白色的校服外套搭在旁边的椅子上，露出里面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T恤。他的袖子卷到手肘，露出那截带着狰狞伤疤的手臂。此刻他正用勺子慢慢地搅动着碗里的面条，肩膀微微塌着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，和平常在教室里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。
苏晚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起来。他怎么会在这里？她家明明在反方向。
林墨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，动作顿了一下，缓缓抬起头。四目相对的瞬间，苏晚像被烫到一样立刻移开视线，假装专心致志地研究旁边货架上的面包。
"喂。"
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，苏晚的背僵了一下。她深吸一口气，转过身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。
"好巧啊，你也来买东西？"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。
林墨没说话，只是挑了挑眉，目光扫过她湿漉漉的头发和校服外套。他放下手里的泡面，站起身。苏晚这才发现，他左手手腕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，纱布边缘有一点点泛红，像是渗出来的血。
"躲雨？"林墨问，声音有点哑。
"嗯。"苏晚点点头，眼神不自觉地又瞟到他的手臂上，"你的手......"
林墨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，不在意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，盖住了纱布。"没事，划伤而已。"他说得轻描淡写，然后转身朝冰柜走去，"喝什么？"
"啊？"苏晚没反应过来。
"我请你。"林墨打开冰柜门，冷气冒了出来，"热可可还是牛奶？"
苏晚愣住了。这算什么？鸿门宴？还是早上没要到作业的补偿？她有点摸不着头脑。但是看着林墨认真挑选饮料的侧脸，她又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。
"热牛奶吧。"她说。
林墨从冰柜里拿出一盒热牛奶，又拿了一瓶冰水。他付了钱，把牛奶递给苏晚。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，苏晚感觉到他的手指冰凉。
"谢谢。"她小声说，接过牛奶握在手里，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来，让人安心。
两人回到角落的座位，谁都没说话。林墨继续低头吃他的泡面，苏晚则小口小口地抿着牛奶，眼睛盯着窗外的暴雨发呆。便利店的暖风吹着，把身上的湿意慢慢烘干了。
就在这时，便利店的门"砰"地一声被推开，风铃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。一股浓烈的酒气伴随着风雨涌了进来，苏晚闻到这个味道，脸色霎时变得惨白。
她僵硬地转过头，看到她的父亲苏建国正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。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，衬衫扣子崩开了两颗，眼神浑浊不堪，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。
"小贱人，跑哪去了？"苏建国喃喃自语着，目光在店里扫视，最后定格在苏晚身上，"找得老子好苦啊......"
苏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，手里的牛奶盒被捏得变了形。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躲到桌子底下，却被苏建国一把抓住了手臂。
"跑？还敢跑？"苏建国的力气大得惊人，指甲几乎要嵌进苏晚的肉里，"家里没酒了不知道吗？给老子钱！"
"我没有钱......"苏晚挣扎着，眼眶泛红，"爸，你放手......"
"放屁！你妈肯定偷偷给你钱了！"苏建国说着，另一只手就要去翻苏晚的书包。
苏晚吓得浑身发抖，店里的其他人都惊恐地看着这边，没人敢出声。收银台的阿姨握紧了手里的手机，看样子是想报警，但又不敢轻举妄动。
就在苏建国的手快要碰到书包拉链时，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
林墨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，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苏建国身后，原本懒洋洋的眼神此刻冷得像淬了冰。"她都说没钱了。"他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，"大叔，对着个学生动手动脚，不太好吧？"苏建国被人打断，酒劲上头更显暴躁，猛地回头就要骂人，可看清林墨那双红得吓人的眼睛时，后半句狠话竟卡在了喉咙里。便利店的暖风机嗡嗡响着，吹不散骤然凝固的空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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