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玉阶的寒意还未散尽,邝露便已回到润玉寝殿外。天后那句“协助整理命簿”的话仍在耳畔回响,她心知这只是开始,却未曾料到,这场局会来得如此之快。
殿门在身后轻轻闭合,殿内静谧无声,唯有檐角铜铃轻响,似风起时低语。润玉背对着她立于窗前,手中一柄冰刃泛着冷光,刃身如月华流转,隐约可见细密霜纹。
“你可知道,为何我今日要在母后面前掷出此刃?”他声音清冷,却并不咄咄逼人。
邝露垂眸:“殿下自有深意。”
“不错。”润玉转身,目光落在她身上,“这柄冰刃,自上古传下,择主而侍,千年未认新主。若它不认你,今日你便无从脱身。”
她心头一紧,面上却不显:“臣惶恐,不知何德何能,得此神兵青睐。”
“因为你体内的太阴之力。”润玉将冰刃抛向她,动作干脆利落,仿佛早已笃定结果。
邝露本能地伸手接住,指尖刚触到剑柄,便觉一股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,却又在下一刻化作温热,如同血脉相融。冰刃竟在空中自行旋转三圈,绕腕而行,最终轻巧归鞘,发出一声清鸣。
锦觅恰在此时闯入,脚步急促,神色慌张。她一眼望见邝露手腕上的寒光,面色微变:“这是……冰刃?”
润玉淡淡道:“它已认主。”
锦觅怔住,嘴唇动了动,终是没再说什么,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邝露一眼。
“未来女主人。”润玉忽然开口,语气平静,却字字如锤。
殿中空气骤然凝滞。锦觅脸色瞬间苍白,手指微微颤抖,而邝露亦是一惊,连忙低头掩饰情绪,心中却翻涌不止——她从未想过,自己竟会被推至这般风口浪尖。
天后虽未当场发作,但她那一抹冷笑,分明藏不住杀机。
润玉似是察觉她的不安,轻轻按了按她的肩,低声道:“不必惧怕。”
她抬头,对上他眼底的沉稳与坚定,心头蓦地安定几分。
锦觅终于开口,声音涩然:“既然它已认你,那……也该不会伤我了吧?”
邝露望着她,忽觉一丝愧疚。她本无意夺人所爱,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众矢之的。
“自然不会。”她轻声答道,随即又补了一句,“它既择我为主,便不会再认他人。”
锦觅咬唇未语,眼中浮起一抹失落。
润玉缓步上前,语气温和:“你无需多想。”
锦觅勉强一笑,终究还是点头退下。
殿门再次闭合,只剩下两人独处。
润玉缓缓走到案几前,抬手拂过冰刃,眼神微沉:“你可曾仔细看过它的纹路?”
邝露闻言,重新抽出冰刃,借着殿内幽光细细端详。只见剑柄处隐隐浮现一朵霜花印记,形状竟与她左肩下方的胎记一模一样。
她瞳孔微缩,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这……”她欲言又止。
润玉低声道:“看来,它等的人,是你。”
邝露攥紧剑柄,指尖微微发白。她一直以为,自己不过是误打误撞卷入这场纷争,如今才明白,或许从一开始,命运便已悄然铺陈。
殿外风起云涌,暗流汹涌。
润玉忽然侧耳倾听片刻,旋即看向她:“母后那边,恐怕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邝露点头,目光坚定:“臣愿与殿下共进退。”
润玉注视她良久,忽然轻笑一声:“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镇定。”
“因为我知道,若不迎难而上,就只能被命运吞没。”她低声回应,语气却格外清晰。
润玉不再言语,只轻轻执起她的手,将冰刃交还于她:“它既认你为主,便由你掌控。往后,一切小心。”
邝露握紧冰刃,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力量,心中已有决断。
这一刻,她不再是那个懵懂初入天界的小仙娥,而是真正踏入这场修罗场的一员。
风掠殿角,帘影轻晃。
远处紫方云宫的轮廓隐于云雾之中,宛如一座无形的牢笼,等待着下一个被卷入的人。
邝露收起冰刃,转身朝殿外走去。
身后,润玉静静望着她的背影,眼神晦暗不明。
“这一局棋,才刚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