邝露迈出殿门的那一刻,肩头的胎记突然剧烈灼痛起来。她踉跄了一下,指尖不自觉地按住那处隐秘的印记,冷汗顺着额角滑落。天光刺眼,却照不进她心底翻涌的迷雾。
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理清了所有线索,可当真相如潮水般涌来时,才发现不过是揭开了冰山一角。
风掠过檐角铜铃,叮咚作响。她咬紧牙关,强撑着继续前行,脚步却愈发虚浮。星盘在袖中微微震动,仿佛感应到某种召唤,又像是在警告她前方的未知危险。
忽而眼前一黑,天地骤然旋转。她的意识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拽入深渊,连一声呼喊都来不及发出,便彻底陷入黑暗。
再睁眼时,已是在润玉寝殿之中。
檀香袅袅,烛火摇曳。她躺在软榻上,身上盖着素色锦衾,肩头的疼痛依旧未减,反而更加清晰。她缓缓坐起,目光扫过四周,心头一紧——润玉正立于窗前,手中握着冰刃,剑尖微微垂下,寒光映着他眉宇间的冷意。
“你终于醒了。”他语气淡漠,却藏着压抑的怒意。
邝露张了张嘴,尚未出声,润玉已转身朝她走来。他步伐稳健,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心口之上。待他停在她面前,冰刃已被他横在她颈侧,寒意贴着肌肤,让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。
“告诉我,”他的声音低沉如夜,“这胎记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邝露抬头望向他,眼中既有惊惧,也有不甘。她知道,这一问背后藏着太多过往,也藏着润玉不愿言说的执念。
“我……”她刚开口,喉间便是一阵哽咽。
润玉冷笑一声,将冰刃又往前送了一寸:“你不知道?还是不敢说?”
话音刚落,她袖中的星盘忽然剧烈震颤起来,竟自行飞出,在半空中泛起淡淡银辉。润玉瞳孔微缩,下意识收回冰刃,转而看向那悬浮在空中的星盘。
“它又开始了……”他喃喃道,神色复杂。
星盘光芒渐盛,一道模糊的影像自其中浮现而出——是记忆的残影,画面晃动,依稀可见一个年幼的女孩蜷缩在雪地中,脸上满是惊恐与泪水。忽然,一片霜花从天而降,直直刺入她的脖颈下方,女孩痛呼一声,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襟。
画面戛然而止。
邝露怔怔望着星盘,心跳如擂鼓。那一幕,她从未记得,却真实地存在于她的过去。
“那是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颤抖。
润玉的目光紧紧锁定星盘,片刻后,他缓缓伸出手,掌心凝聚出一道灵力,轻轻注入星盘之中。星盘再度亮起,画面再次浮现,这一次更加清晰。
女孩的脸庞逐渐清晰,正是年幼的她。而那片霜花的纹路,在她眼前无比熟悉——与她胎记上的痕迹完全一致。
润玉的呼吸变得急促,眼神中透出震惊与不可置信。他猛地抓住邝露的手腕,将她拉近了些,目光死死盯着她脖颈下方那处胎记。
“这伤痕……”他低声呢喃,“与我母神临终前描述的凶器纹路……一模一样。”
邝露浑身一颤,几乎站不住脚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她摇头,眼中满是惶惑,“我只是个凡胎俗骨的女子,怎会……怎敢……”
“你不必否认。”润玉的声音低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星盘不会骗人,记忆也不会凭空生造。若非你与此事有关,它为何偏偏选中你?又为何在此刻重现这段尘封的记忆?”
邝露无言以对。她想反驳,却发现所有的理由都在星盘之前显得苍白无力。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掌心微微发抖,仿佛真的触碰到了某个无法逃避的命运。
“我……”她终究还是开口,声音沙哑,“我并不记得这些。但我可以肯定的是,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……更不曾有意害你母神。”
润玉沉默许久,才缓缓松开她的手腕。他退后一步,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,似在权衡、在试探,也在挣扎。
“我知晓你未曾有意为之。”他终于开口,语气比先前缓和了些,“但问题是,当年那朵霜花,究竟是谁所化?又为何会出现在你身上?”
邝露心头一震。
她一直以为,那段记忆只是她命运的一部分,如今看来,或许还有更深的隐情未曾揭开。
“殿下……”她抬眸,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,“我想知道真相。”
润玉注视她良久,终是点了点头:“我会帮你查清楚。”
话音落下,窗外雷声隐隐,乌云压顶,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。
邝露深吸一口气,伸手将星盘收入袖中。她明白,从这一刻起,她已无法回头。过往的谜团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她层层包裹,而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迎着这扑面而来的真相,步步向前。
“殿下,”她轻声道,“我们从何处开始?”
润玉没有立刻回答。他转身走向案前,拿起冰刃,指尖轻轻抚过剑柄上的霜花纹路。那抹白光在他掌心流转,如同冰雪初融,又似寒夜孤灯。
他低声道:“从你出生那天开始。”
邝露心头一凛。
她知道,真正的谜底,或许就藏在她最懵懂无知的岁月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