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风裹着暑气未消的余热，卷着梧桐叶掠过校园。林洛绾站在高三（2）班教室门口，望着讲台上堆成小山的练习册，深吸一口气，迈进了高三第一个学期第五周的晨昏。
早读铃响时，俞昭珩的座位还空着。林洛绾盯着英语单词表，却一个字母也没看进去，铅笔在课本上戳出个小坑。直到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，带着跑跳后的微喘，她才猛地回神，把课本竖得更直，遮住发红的耳尖。
“抱歉，给班主任抓去搬新到的模拟卷了。”俞昭珩把沾着粉笔灰的书包甩上椅背，抽出数学笔记本，“喏，昨天你问的立体几何辅助线画法，我整理了三种思路。” 他说话时，校服袖口晃了晃，露出手腕上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林洛绾初三送他的毕业礼物，打了个歪扭蝴蝶结，至今没换过。
林洛绾指尖碰到笔记本上的折角，纸张还带着少年体温。她匆匆瞥一眼，“谢谢”二字卡在喉咙，像被晨读声黏住。教室里，同学的诵读声、窗外的蝉鸣，都成了模糊的背景，只有俞昭珩钢笔写字的“沙沙”声，清晰得震耳欲聋。
大课间跑操，阳光把塑胶跑道晒得发烫。林洛绾落在队伍末尾，盯着俞昭珩被汗水浸湿的校服后背，脚步越来越沉。突然，前面的队伍停住，她没留神，撞在俞昭珩后背上。少年猛地转身，伸手扶住她的胳膊：“没事吧？”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，林洛绾慌得后退半步，却看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银杏叶书签——那是她上周夹在错题本里的，不知何时被他收走了。
午休时，林洛绾趴在课桌上补觉，恍惚感觉有人轻推她肩膀。睁眼，俞昭珩正把一杯冰豆浆塞进她手里，杯壁凝的水珠沾湿了她手背：“班主任让去办公室领新试卷，顺道买的，你爱喝的那家。” 他说话时，窗外的梧桐叶刚好飘进来，落在两人中间的课桌缝隙，像道无声的分割线，又像把两人悄悄连在一起的暗号。
下午的数学周测，林洛绾盯着最后一道函数题，大脑一片空白。邻座俞昭珩转笔的影子在她试卷上晃，她咬着笔杆，想起他课间讲题时，指尖点过的公式，突然就有了思路。交卷时，俞昭珩凑过来：“最后一题，我用了导数法，你呢？” 林洛绾攥着试卷的手发紧，声音低得像喃喃自语：“和你……不一样。” 少年眼里闪过惊喜，刚要追问，上课铃炸响，把未说出口的话，全锁进了铃声里。
晚自习结束，暮色漫过校园。林洛绾和俞昭珩并肩走在梧桐道上，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。“下周要月考了，你数学……”俞昭珩刚开口，就被她截断：“我有复习！错题本看了好多遍。” 话出口才觉唐突，耳尖又烫起来。
风吹落几片梧桐叶，俞昭珩弯腰捡起一片，递给她：“这片叶脉好看，夹书里当书签吧。” 林洛绾接过叶子，触感粗糙，却像接住了少年藏在光阴里的温柔。她望着路灯下俞昭珩的侧脸，十七岁的心事在胸腔里翻涌——那些藏在草稿纸背面的涂鸦、课间偷瞄的目光、每次相遇时加速的心跳，都在这第五周的末尾，被梧桐叶轻轻托起，悬在夜风里，不知该落向何方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