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[正文内容\]乌云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，太医院后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空气里飘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味儿，像是熬干的药渣子混着点血腥气，闻着就让人心里发堵。
沈炼朝袁彬打了个手势，往左。袁彬点点头，握紧了腰间的铁链。沈炼贴着墙根往前挪，手指摸着墙上坑坑洼洼的砖缝，都是经年累月被雨水泡的。墙不高，但上头估计有护网子。
他停下脚步，耳朵贴在墙上听。里头没动静，只有更夫打梆子的声音远远传来，"噹噹噹"，三下，寅时三刻了。
"守夜的？"袁彬低声问，嘴巴几乎没动。
沈炼摇摇头，指了指墙里头。两个黑影在院子里来回晃悠，手里提着灯笼，是太医院的护卫。他比划了个"我上"的手势，袁彬立刻示意自己去解决那两个护卫。
沈炼往后退了两步，深吸一口气。猛地往前冲，踩着墙根底下的青石砖借力，脚一蹬，人就飞了起来。像只夜猫子似的，悄没声息翻过院墙，落在一棵老槐树下。
袁彬紧随其后，落地时带起一阵风。两人对视一眼，分头行动。沈炼猫着腰，朝着西南角那排最矮的房子摸过去。那是学徒住的地方，灯还亮着，窗纸破了个洞，透出昏黄的光。
他蹲在窗台下，眯着左眼往里瞧。屋里就一张床，一张桌子，一个书架。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人正坐在桌前看书，脑袋一点一点的，像是快睡着了。桌上摆着些药材，还有一本翻开的《金匮要略》。
沈炼心里有数了。就是这小子。
他耐心等着。果然，没一会儿，那学徒打了个哈欠，站起身，摸黑往屋后走，看样子是起夜。沈炼趁机贴着墙根挪到窗边，手指沾了点唾沫，轻轻点在窗纸破洞上，把洞往里捅大了点。
等学徒回来躺下，沈炼眼神一厉。突然发力，"嘭"一声撞破窗户，整个人扑了进去！左手死死捂住那学徒的嘴，右膝顶住他后腰，把人按在床上动弹不得。
学徒吓得眼睛瞪得溜圆，浑身直哆嗦，手脚乱蹬。慌乱中碰倒了桌子上的药罐，"哐当"一声摔在地上，药渣撒了一地。
"别出声。"沈炼把刀架在他脖子上，声音冷得像冰，"李太医让你藏了什么？"
学徒呜呜咽咽的，说不出话。沈炼松了松手，但刀刃还贴着他的皮肤。
"没...没什么..."学徒声音发颤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，"师傅他只是...只是让我好好学医..."
"是吗？"袁彬从门外走进来，反手把门闩插上。他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，在烛光下闪着冷光。"百户大人问你最后一次。"
袁彬捏着学徒的肩膀，把针扎进他右肩的肩井穴。学徒"啊"的一声痛叫出来，浑身痉挛，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。
"在...在书里！"学徒疼得受不了，终于松口，"师傅坠井前三天...塞给我一本《本草纲目》...说...说若他出事就交给...交给拿玄武符来的人..."
沈炼和袁彬对视一眼。玄武符？就是他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那张纸鸢符？
沈炼亮刀挑开靠墙的书架。袁彬举着火把，光照在层层叠叠的医书上面。学徒颤抖着抬起手，指向最高一层："黄皮那本..."
沈炼伸手取下那本用油纸包着的《本草纲目》。书页都泛黄发脆了，一看就有些年头。他小心地翻开书页，在第42卷"鳞部"那一页，手指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。
他把书页轻轻一捻，一张丝绸包着的小硬块掉了出来。沈炼捡起来，解开丝绸——是一把青铜钥匙，约莫三寸长，造型古朴。
就在钥匙碰到他掌心的那一刻，沈炼突然像被烙铁烫了一下！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，钥匙表面浮现出幽幽的蓝光，组成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图案——玄武！
头痛猛地袭来，眼前瞬间一片血红。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：旋转的青铜齿轮，刻满符文的巨大阵盘，祭坛中央插着一把唐横刀的石座...那刀柄上，赫然就是这个玄武纹！
"呃..."沈炼忍不住痛哼一声，额头上青筋暴起。
"大人！"袁彬赶紧扶住他，脸色突然一变，"有东西来了！脚步声不对劲！"
沈炼强忍着头痛，竖起耳朵。院外传来"哐啷"一声巨响，像是木质院门被撞碎了。紧接着，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，一步，两步，三步...落地时竟然一点回声都没有！
"不好！"沈炼心下一沉。
"轰！"房门突然被巨力撞开，木屑飞溅！三道黑影如鬼魅般滑入屋内，青面獠牙的面具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冷光。
阴兵！沈炼瞳孔骤缩。他想起了记忆碎片里那些恐怖的存在——穿着皂隶服饰，双脚却离地三寸漂浮着，手里的铁爪闪着尸绿色的光，动作僵硬却快得惊人。
"玄武钥...带回..."阴兵面具下传出非人的嘶吼，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木头，刺耳得很。
"大人带钥匙走！"袁彬大吼一声，铁链"哗啦啦"甩动起来，缠住了左侧那个阴兵的腿。他腰间的佩刀出鞘，寒光一闪，劈向中间的阴兵。
沈炼抓起桌上的《本草纲目》塞进怀里，拉起还吓得瘫在地上的学徒就往破窗冲。"走！"
"吼！"第三个阴兵突然从暗影里窜了出来，铁爪直取沈炼后心！
"小心！"袁彬忍痛挣脱铁链，猛地飞扑过来，用自己的肩膀挡住了那致命一爪！
"嗤啦！"铁爪深深刺入袁彬的左肩，三道爪痕翻着白肉，伤口周围迅速泛起黑气。
"袁彬！"沈炼目眦欲裂。
"别管我！往东！"袁彬咬着牙，推开沈炼，佩刀反手一挥，逼退阴兵。
沈炼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。他一把抓起吓傻了的学徒，拖着他冲出破窗。阴兵在身后紧追不舍，沉重的脚步声像催命符一样。
沈炼瞥见巷口拐过去有个岔路，咬咬牙，拉着学徒就冲了进去。他时不时回头甩出几枚透骨钉，暂时逼退追兵。
拐了三个弯，甩开阴兵一段距离后，沈炼看见路边有间废弃的柴房。他一脚踹开虚掩的门锁，拖着学徒躲了进去，反手把门插上。
"咳咳..."袁彬靠在墙上，脸色惨白，左肩的伤口一直在冒黑气，人也开始有点迷糊了。
沈炼赶紧查看他的伤口。那三道爪痕深得见骨，黑气已经蔓延到锁骨了。他撕下自己的衣襟，想给袁彬包扎，手忙脚乱中，怀里的青铜钥匙掉了出来。
沈炼下意识伸手去接，右手正好握着腰间的绣春刀刀柄。青铜钥匙落下，钥齿竟然"咔哒"一声，精准地嵌入了刀柄末端一个一直没被注意的星形凹槽里！
青光骤然爆发！
沈炼眼前像是炸开了一道闪电，无数画面涌了进来——恩师周显的脸，他正拿着这把钥匙，往一把唐横刀的刀柄上插。"此乃天工锁龙阵玄武位匙..."周显的声音清晰地传来。
"呃啊！"剧烈的头痛让沈炼忍不住嘶吼出声，那些画面像潮水般退去。
他猛地睁开眼，钥匙已经从刀柄凹槽里弹了出来，掉在地上发出"叮"的一声脆响。
"大人..."袁彬迷迷糊糊地看着他，"你...看清刚才阴兵的爪伤了吗？...黑色...有倒刺..."
沈炼回过神，捡起钥匙塞进怀里。"王振的阴兵已经找到这里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。"他撕下布条，紧紧裹住袁彬的伤口，然后背起他，"撑住，我们去北镇抚司的暗道口。"
卯时初刻，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。沈炼背着袁彬，终于潜入了位于西市的一处废弃当铺——这是北镇抚司的暗桩据点。
他把袁彬安置在密室的石床上，仔细检查伤口。那黑气还在慢慢扩散，看来阴兵的爪子上有毒。沈炼翻出药箱，找出解毒的草药，捣烂了敷在袁彬的伤口上。
处理完袁彬的伤，沈炼才松了口气。他坐在石床边，掏出那把青铜钥匙。月光从密室天窗照进来，正好落在钥匙上。
沈炼摩挲着钥匙上的玄武纹，突然想起刚才钥匙嵌入刀柄凹槽时的情景。他站起身，走到天窗底下，举起钥匙对准月光。
奇迹发生了！
钥匙上的纹路在月光下亮起，墙上竟然投射出一幅复杂无比的地图！密密麻麻的线条勾勒出紫禁城的轮廓，上面标注着数十条红线，看起来像是...密道？
"天工锁龙阵..."沈炼喃喃自语，结合刚才闪过的记忆碎片，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海中形成，"如果每个方位都有对应钥匙..."
他盯着墙上的密道图，死死记住每一条红线的走向。这可能就是他们破局的关键。
沈炼转过身，看向昏迷的袁彬。三道爪痕处的黑气虽然没再扩散，但袁彬的脸色依旧苍白。他握紧青铜钥匙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必须尽快找到剩下的钥匙...还有破解阴兵毒伤的方法。
\[本章完\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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