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笛在走廊里渐渐远去,我盯着地上那张"买凶合同",脑子里嗡嗡作响。矿洞?之前警察只搜了断魂崖底,根本没人想过要去看废弃矿洞。爹的尸体...难道是被藏在那儿了?
"必须现在就去!"我抓起地上的合同纸,雨水还在顺着裤腿往下淌,混着停尸间渗出来的寒气,冻得我骨头缝都疼。
张启明捡起掉在地上的对讲机,试了试信号,眉头紧锁:"等等,雨太大了,而且矿洞几十年没人去过,太危险。我已经呼叫支援,等天亮..."
"等不了!"我打断他,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,"等天亮刘青山可能就把证据毁了!你看看这个合同,上面写着要把尸体丢进矿洞,现在不去找,更待何时?"
走廊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,把张启明的脸照得一半亮一半暗。他盯着我手里的合同,喉结动了动,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。
秦建斌突然从地上爬起来,膝盖上还沾着灰尘和水渍:"张队长,若雪说得对。我知道那个矿洞,小时候常去那边玩,现在去还能找到路。要是等天亮,万一刘青山的人回去处理..."
"你怎么什么都知道?"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。这男人从刚才拿出借条开始就不对劲,现在又这么积极,总觉得哪里怪怪的。
秦建斌被我问得一僵,眼神有点闪躲:"我...我就是以前总在那附近放牛..."
张启明没时间纠结这些,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:"走吧。林同志,你坐副驾。秦建斌,你指路。"
警车在暴雨里开得飞快,雨刮器来回摆动,却还是看不清前面的路。车窗外的树影张牙舞爪,像一个个鬼影,让人心里发毛。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,摸着怀里爹的雨衣,烟草味已经淡了很多。
"爹,再等等,我很快就能找到证据了。"我在心里默默地说。
秦建斌坐在后座,一路上都没说话,只是不停地搓着手,眼神紧张地看着窗外。我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,正好对上他的目光,他慌忙把头转了过去。
这人绝对有鬼。
警车在离断魂崖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,前面的路太窄太滑,车开不进去。张启明打开后备箱,拿出三把雨伞和三支手电筒:"拿着。林同志,跟紧我,别走散了。"
"知道了。"我接过伞和手电筒,撑开伞才发现伞面破了个洞,雨水顺着洞眼落在我脸上,冰凉刺骨。
秦建斌走在最前面,脚步踉跄,好几次差点滑倒。他指着左边一条泥泞小路:"从这里下去,走大概十分钟就能到矿洞口。"
雨太大了,伞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。没走几步,我的头发和衣服就全湿透了,冷得直打哆嗦。脚下的泥地又软又滑,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劲。手电筒的光柱在雨幕中摇曳,照亮前面弯弯曲曲的小路和路边歪歪扭扭的树。
"小心脚下!"张启明扶了我一把,他的手也是冰凉的。
我点点头,站稳后继续往前走。心里越来越不安,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。
大概走了十几分钟,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,像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,等着我们自投罗网。矿洞口周围散落着一些废弃的木板和铁皮,还有一辆锈迹斑斑的矿车倒在地上。
"就是这里了。"秦建斌指着那个洞口,声音在雨夜里显得特别清楚。
张启明用手电筒照了照洞口里面,光束很快被黑暗吞噬:"里面情况不明,我们得小心点。"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,"林同志,你跟在我后面。秦建斌,你断后。"
我深吸一口气,跟着张启明走进矿洞。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,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。矿洞里比外面冷得多,湿气沿着裤腿往上爬,冻得我腿肚子都在发抖。
"这里的脚印很新。"张启明突然停下脚步,用手电筒照向地面。泥地上有几个清晰的脚印,大小不一,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。
秦建斌凑过来看了看:"看样子不止一个人来过。"
张启明没说话,继续往前走。矿洞里面比我想象的要宽敞,顶部时不时有水珠滴落,"滴答滴答"的声音在空旷的矿洞里回荡,听得人心慌。
突然,前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,像是有人在拖动什么东西。我和张启明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。
"谁在那里?"张启明喊道,握紧了手里的手电筒。
没有回应。那个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了,矿洞里只剩下水滴的声音。
"可能是老鼠吧。"秦建斌的声音有点发抖,"这地方废弃这么久,肯定有很多老鼠。"
张启明没说话,继续往前走,脚步很轻,像是怕惊动什么。我紧紧跟在他后面,心跳得飞快,手心全是汗。
矿洞越往里走越窄,光线也越来越暗。手电筒的光束在前面晃动,照亮了两旁凹凸不平的岩壁。突然,张启明停了下来,手电筒照向一个狭窄的通道:"这里好像可以走。"
那个通道很窄,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。张启明侧着身子钻了进去,我和秦建斌跟在后面。通道里更冷更湿,岩壁上的水珠滴在脖子上,像虫子在爬。
走了大概七八米,通道突然变宽了。前面出现一个稍微宽敞的空间,中间有一个木头架子,上面放着一些破旧的工具。
"你们看这个!"张启明突然喊道,手电筒照在木头架子后面。
我和秦建斌赶紧走过去,顺着光一看,都吓了一跳。木头架子后面有一堆新翻的泥土,上面还放着一把铁铲,铲头上沾着湿漉漉的泥。
"难道..."我不敢往下想。
张启明蹲下身,用手指戳了戳那堆泥土:"土还很湿,应该是刚挖没多久。"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物袋,小心翼翼地把铁铲放进袋子里,"上面可能有指纹。"
秦建斌突然"啊"了一声,往后退了一步,差点摔倒。
"怎么了?"我和张启明同时看向他。
秦建斌指着泥土旁边的地面,脸色惨白:"那...那里有血。"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看到地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,被泥土半掩着。看到血的那一刻,我脑子里"嗡"的一声,差点晕过去。这颜色...和爹雨衣上的血迹一模一样。
"爹..."我的声音发抖,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。
张启明拍了拍我的肩膀,没说话,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坚定。他用手电筒四处照了照,突然停在一个角落里:"那里好像有个门。"
我们走过去一看,果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石门,隐藏在岩壁后面,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石门上有一个生锈的铁环,上面还挂着一把小锁。
"锁是开着的。"张启明晃了晃铁环,锁发出"咔哒咔哒"的声音。
他深吸一口气,用力拉开石门。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,呛得我忍不住捂住鼻子。石门后面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见。
张启明把手电筒伸进石门里照了照,突然倒吸一口凉气:"天哪..."
我赶紧凑过去看,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浑身发抖。石门后面是一个小房间,地上躺着一个人,盖着一张破草席,草席旁边露出一只穿着黑色布鞋的脚——那是爹最喜欢的一双布鞋,是娘生前给他做的。
"爹!"我大喊一声,冲进小房间,扑到草席旁边,颤抖着手掀开草席。
真的是爹。他闭着眼睛,脸上还有几道泥痕,嘴角微微张着,像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。他的衣服被撕破了好几处,身上有很多伤口,看得我心都碎了。
"爹...你醒醒啊...你看看我..."我握住爹冰冷的手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,"我是若雪啊...你看看我..."
任凭我怎么喊,爹都没有反应。他的手越来越冷,身体也开始僵硬。
张启明走过来,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:"林同志,节哀。我们会...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。"他的声音也有点哽咽。
秦建斌站在门口,没敢进来,只是低着头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我擦干眼泪,站起身,握紧拳头:"刘青山...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!"
就在这时,矿洞突然晃了一下,头顶落下几块碎石。张启明脸色一变:"不好!好像要塌方!我们赶紧出去!"
我们扶着墙壁往外跑,刚跑出那个小房间,就听到"轰隆"一声巨响,石门后面的小房间塌了。要是再晚一步,我们可能就被埋在里面了。
"快!赶紧离开这里!"张启明大喊,拉着我往前跑。
我们沿着原路往回跑,矿洞里不停地掉碎石,"噼里啪啦"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。跑到那个狭窄的通道时,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,像是有人从外面进来了。
"谁?"张启明喊道,握紧了手里的手电筒。
脚步声停了。过了几秒,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嘲讽:"张队长,这么晚了,还在这儿散步呢?"
是刘青山!
我心里一紧,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。张启明拦住我,小声说:"别冲动。"
刘青山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,手里都拿着木棍。他看到我们,脸上露出一丝惊讶,然后又笑了起来:"哟,林若雪也在啊?怎么,来给你爹收尸?可惜啊,还是晚了一步。"
"刘青山,你这个畜生!"我忍不住骂道,眼睛都红了。
刘青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眼神变得凶狠:"小丫头片子,嘴巴放干净点!要不是你爹多管闲事,他也不会死得这么惨。"
"你为什么要杀他?"我咬着牙问,手止不住地发抖。
刘青山冷笑一声:"杀他?他那是自找的!谁让他非要查三十年前的事?有些事,过去就让它过去了,非要揪着不放,不死才怪!"
"所以三十年前的事也是你干的?"张启明问道,慢慢往后退,想占据有利位置。
刘青山眼神闪烁了一下,然后又变得理直气壮:"是又怎么样?谁让他挡我的路!本来我可以升职的,都是他,害我没升成!他就该死!"
"你承认就好!"张启明突然往前一步,想要制服刘青山。
刘青山身后的两个人立刻挥着木棍冲了上来。张启明反应很快,躲开了其中一个人的攻击,然后一拳打在他脸上。另一个人趁机从后面偷袭,木棍重重地打在张启明背上。
"张队长!"我大喊一声,想上去帮忙,却被刘青山抓住了胳膊。
"放开我!"我挣扎着,用脚踢他,却被他死死按住。
秦建斌突然冲了上来,抱住刘青山的腿:"若雪,快跑!"
刘青山没站稳,摔倒在地。我趁机挣脱他的手,跑到张启明身边,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,打在那个偷袭张启明的人头上。那人惨叫一声,倒在地上。
另一个人见状,不敢再上前,转身就跑。刘青山从地上爬起来,恶狠狠地看着秦建斌:"你敢背叛我!"
他一拳打在秦建斌脸上,秦建斌被打得倒在地上,嘴角流血。刘青山还不解气,又踢了他几脚。
"刘青山,住手!"张启明忍着背上的疼痛,冲上去和刘青山扭打在一起。
两个人你来我往,打得不可开交。刘青山虽然年纪大了,但身手还挺灵活,张启明背受重伤,渐渐落了下风。
我捡起地上的木棍,趁刘青山不注意,狠狠地打在他背上。刘青山惨叫一声,转过身,恶狠狠地看着我:"你找死!"
他朝我扑过来,我吓得连连后退。就在这时,秦建斌突然从后面抱住刘青山的腰:"若雪,快!打他的头!"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举起木棍,打在刘青山的头上。刘青山闷哼一声,倒在地上,晕了过去。
矿洞里突然安静下来,只剩下我们几个人的喘气声。头顶还在不停地掉碎石,情况越来越危险。
"我们赶紧走!"张启明扶着墙站起来,脸色苍白。
秦建斌也从地上爬起来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,嘴角还在流血。他看了我一眼,眼神复杂:"若雪,你没事吧?"
我没理他,走到刘青山身边,踢了他一脚:"活该!"
张启明拿出手铐,把刘青山铐起来:"好了,我们快离开这里,联系总部。"
我们扶着刘青山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矿洞口走。快到洞口时,秦建斌突然停下脚步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,塞给我:"若雪,这个给你。本来想早点给你的,一直没找到机会。"
我低头一看,是一枚梅花形状的印章,看起来有些年头了。
"这是什么?"我疑惑地问。
秦建斌苦笑了一下:"你以后就知道了。快走吧,这里太危险了。"
我们走出矿洞时,雨已经小了很多。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,天快亮了。远处传来警笛声,越来越近。
张启明的同事终于来了。他们看到我们,赶紧跑过来帮忙。张启明把刘青山交给他们,然后对我和秦建斌说:"你们跟我回警局做个笔录吧。"
我点点头,跟着他们上了警车。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漆漆的矿洞,心里五味杂陈。爹的仇终于报了,但我知道,这件事还没结束。三十年前的事,秦建斌给我的那枚印章,还有很多谜团等着我去解开。
秦建斌坐在我旁边,一直低着头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我看着他,突然觉得这个人变得很陌生。他到底是谁?为什么要帮我?那枚印章又代表什么?
警车驶离断魂崖,驶向县城。天边的鱼肚白越来越亮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而我的人生,似乎也将翻开新的一页。但我知道,这一页,注定不会平静。
我握紧手里的梅花印章,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。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,我都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懦弱。我要为自己而活,为爹和娘讨回公道。
刘青山虽然被抓了,但三十年前的真相还没有完全揭开。秦建斌的身世,那枚梅花印章的来历,还有很多秘密等着我去发现。
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,心里暗暗发誓:这一世,我一定要活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那些欠我的,欠我爹娘的,我一个都不会放过!\[未完待续\]刘青山被押上警车时,我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片新鲜的苍耳。这种植物只在断魂崖西侧坡地生长茂盛,距离发现尸体的矿洞足有两公里远。我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梅花印章,边缘棱角硌得掌心生疼,忽然想起个被忽略的细节——秦建斌说小时候总在矿洞附近放牛,但断魂崖那片全是风化页岩,根本长不出放牛所需的青草。
police station的白炽灯把问询室照得像个巨大的冰盒,张启明的钢笔在笔录纸上划出刺耳声响。"刘青山承认购买凶宅,但坚决否认直接杀人。"他突然停笔抬头,台灯在他眼下投出浓重阴影,"奇怪的是,他律师今天一大早就递交了保释申请,连尸检报告都还没出来。"
我猛地握紧拳头,指甲掐进掌心。爹下葬那天我见过刘青山的律师,西装袖口绣着朵极小的银线兰花——和秦建斌给我的印章上的梅花图案,叶脉走向惊人相似。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,雨点敲打着玻璃,像极了三十年前那个夜晚,娘抱着发烧的我坐在门槛上,听着爹在里屋打电话的声音:"账本绝对不能交出去......那是二十三条人命......"
秦建斌在隔壁诊室接受包扎时,我借口倒热水溜到走廊。消毒水气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,跟爹那件旧雨衣上的味道毫无二致。透过磨砂玻璃,我看见他正把什么东西塞进医生白大褂口袋,转身时恰好撞见我的目光。他左手腕上的银镯子滑下来,露出道新月形的疤痕——就像爹相册里那张泛黄照片里,小时候的我在他手臂上咬出的牙印。
"这梅花印......"我推门进去,故意把印章在掌心转了个圈,"我好像在爹的旧皮箱见过类似的。"秦建斌的瞳孔骤然收缩,消毒液瓶"哐当"掉在地上,在瓷砖上砸出蜿蜒的水痕,像条突然活过来的蛇。
就在这时,张启明的对讲机发出尖锐的电流声。"张队!刘青山在看守所突发心脏病!现场发现这个......"电流杂音中,我听见片熟悉的金属碰撞声,和昨夜秦建斌塞给我印章时的声响一模一样。雨又下大了,敲得玻璃窗嗡嗡作响,恍惚间我仿佛看见爹站在雨幕里,嘴唇翕动着重复那句我不懂的话:"小心穿蓝布衫的人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