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镜前烛火摇曳,映出沈清辞苍白的脸。她指尖摩挲着掌心的半块玉佩,断口处还沾着李三的血。知春端着药汤进来时,看见她这个样子,心里一紧。
“娘娘,脚踝伤还没好。”知春把药碗放在桌上,“您别再出去了。”
沈清辞没说话,只是将玉佩收入怀中。她起身披上大氅,压低帽檐,踩着积雪往外走。
宫道上风雪更大了。沈清辞踩在厚厚的积雪里,脚步声被风雪吞没。路过林婉柔宫门时,她停了一下。那名宫女倒地前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——惊恐、绝望,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。
“他们逼我……”
是谁逼她?又是什么,值得她拼着性命也要来见自己一面?
沈清辞正想着,忽然感觉袖子被人轻轻扯了一下。她猛地转身,却只看到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风雪中。她低头一看,袖中多了封密信。
林婉柔已调动部分禁军,意图趁乱夺权。
沈清辞攥紧密信,眼神骤冷。她不再犹豫,径直往养心殿方向去。
养心殿外,风雪如刀。殿门前站着两名侍卫,见沈清辞独自走来,神色有些迟疑。
“娘娘,陛下已歇下了。”其中一人上前一步,低声说道。
沈清辞没理他,直接往殿内走。她脚步坚定,靴底踩在青砖上的声音格外清晰。侍卫想拦,却终究没敢动手。
殿内烛火通明,萧承煜坐在龙案后,正在批阅奏折。听见脚步声,他抬头看了一眼,眉头微微皱起。
“这么晚了,有何事?”他语气平静,像是寻常问话。
沈清辞站在殿前石阶之上,没有靠近。她看着萧承煜,目光冰冷:“陛下,你还信谁?”
萧承煜手中的朱笔顿了顿,随即放下:“沈清辞,你越界了。”
“越界?”沈清辞冷笑一声,“御花园里死的是我的人,宫门外死了的是你的臣子。林婉柔的人在宫里横行无忌,你却装聋作哑。这算什么?”
萧承煜站起身,走到殿前,与她对视:“你查到了什么?”
“我查到林婉柔已经调了两营禁军。”沈清辞从袖中取出密信,掷在地上,“这是你给她的权力?还是她自己抢来的?”
萧承煜弯腰捡起密信,看完后脸色沉了下来。他沉默片刻,抬头看着沈清辞:“你怀疑朕?”
“不是怀疑。”沈清辞语气平静,“是确定。”
萧承煜突然笑了。他摇头:“沈清辞,你变了。”
“是你变了。”沈清辞目光如刀,“三年前,你答应过我什么?你说要登基,我说要离宫。我们互不干涉,各司其职。可你现在呢?处处压制我,连边军粮草的事都不让我插手。”
“那是为了大局!”萧承煜声音陡然拔高,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?你联合裴景明,是要逼我让位吗?”
沈清辞愣了一下,随即苦笑:“原来你一直觉得我在夺权。”
“你不就是?”萧承煜步步逼近,“你要尚方宝剑,要兵部密档,要彻查北狄奸细。你到底想要什么?朕的位置吗?”
沈清辞看着他,眼中闪过一丝痛意。她慢慢后退一步,声音低沉:“你真的这么想?”
萧承煜没有回答。
“你记得大婚那天吗?”沈清辞忽然开口,“你说这块玉佩比传国玉玺都重要。可后来呢?你亲手把它从我脖子上摘下来,扔在地上。”
她从怀中取出那半块玉佩,举到两人之间:“你猜,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李三身上?”
萧承煜盯着那半块玉佩,脸色变了。
“因为林婉柔要杀他。”沈清辞继续说道,“她怕他知道太多。而你,连查都没查,就默认是我杀了皇帝。”
萧承煜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: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你有。”沈清辞打断他,“你宁愿信她,也不信我。”
风雪呼啸,吹得殿前灯笼剧烈晃动。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。
萧承煜忽然伸手,像是要拉住她。可他的手悬在半空,终究没有落下。
沈清辞看着他,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熄灭了。她转身离去,脚步坚定,没有回头。
萧承煜站在原地,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。他缓缓坐下,手指深深掐进龙椅扶手。
偏殿窗前,林婉柔望着远去的身影,嘴角微扬。她转头对身旁的太监轻声说道:“传令下去,今晚动手。”
太监点头应下,悄然退去。
远处,乌鸦振翅飞起,消失在漆黑天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