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诏现，旧情断

冷宫的砖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，沈清辞的手指沿着墙缝摸索，终于触到那块略微松动的砖。她用力一按，墙根处传来"咔嗒"一声轻响，暗门无声滑开。一股霉味扑面而来，她屏住呼吸，掀开斗篷钻了进去。

密室里潮湿阴冷，火折子点亮时抖落几粒火星。沈清辞将火光举高，照见墙角堆着的旧物——褪色的绣帕、裂口的铜镜、还有一只断了弦的琵琶。这些都是废妃们的遗物，带着经年的尘埃，在摇曳的火光中投下扭曲的影子。

她的目光落在正对门的檀木架上。最上层放着一个黄绢包袱，边角已经发黑。指尖刚触到布料，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。三长两短的梆子响让她脊背一紧，那是禁军巡夜的节奏。

沈清辞扯开包袱，羊皮卷轴滑落在手心里。展开时，暗红的血迹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那些字她认得，是先帝的笔迹——"沈家不得干政，违者诛"。指甲掐进掌心，喉头涌起腥甜，她猛地咬住舌尖才没让自己叫出声。

记忆突然翻涌。大婚当日盖头被掀起的错觉，其实是萧承煜从她颈间取走玉佩的画面。那时他说："这玉我收着，等你回来再还你。"原来从那时起，他就已经决定要斩断沈家的根基。

"当年你揭盖头时我就该想到。"身后传来冷笑，沈清辞几乎是本能地熄灭火折。但裴婉儿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，"萧郎怎会真娶个带兵权的媳妇。"

沈清辞慢慢转身，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的轮廓。裴婉儿还是那副贵女打扮，发间金钗在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。袖中的短匕贴着手腕，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镇定。

"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么。"她将羊皮卷藏进夹层，手指轻轻摩挲着凤印。那印记隐隐作痛，像是要灼穿皮肉。

裴婉儿突然拔剑。剑锋破空而来的瞬间，沈清辞向右闪身。发髻散落，青丝垂肩时，凤印的红光恰好映亮半张脸。她借势跃上石台，袖中飞镖直取裴婉儿手腕要穴。

"你以为我真在乎那个位置？"沈清辞居高临下，眼底再无往日温润。凤印在掌心发烫，她记得第一次戴上它时，萧承煜说过："这是信物，也是承诺。"

裴婉儿捂着渗血的手腕后退，脸上却带着笑："你父亲战死沙场那日，陛下在御花园亲手折了那支并蒂莲。"她的话像刀子，"你说他待你如何？"

沈清辞感觉凤印突然剧烈跳动。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清晨，自己跪在丹墀前接过凤印时，萧承煜的目光始终落在别处。那时她以为那是帝王的矜持，现在才明白，那是权衡后的容忍。

"沈清辞，从今往后只为自己活着。"她掷出凤印，金属撞击石壁的声音在密室回荡。转身时，乌鸦的啼叫穿透夜色，和三年前大婚当夜的声响一模一样。但她没有抬头，径直走向暗渠出口。

雪落在脸上，沈清辞才发现自己哭了。泪水在脸颊上结成薄冰，碎裂时带着细小的刺痛。她踩过庭院的青砖，靴底碾碎冰凌的声响，像是某种枷锁正在崩断。

远处宫墙轮廓隐现，她却转向完全相反的方向。风雪中，乌鸦低鸣着掠过屋檐。沈清辞没有回头，发丝凌乱遮住半边脸，衣襟沾染的尘土与血迹混在一起。这个背影，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珠翠满头的太子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