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海水带着咸腥味灌入鼻腔,我呛咳着惊醒,肺部火辣辣地疼。黑暗中,只有那些破碎水母发出的幽蓝光斑在海水中漂浮,仿佛无数只鬼火引诱着我走向死亡。
U盘在掌心烫得惊人,像是有生命般搏动,与冰冷的海水形成诡异的反差。顾雨辰消失在黑暗前那句"活下去"还在耳边回响,带着一丝陌生的温柔,撕碎了他五年来精心维持的冷酷面具。
"活下去..."我喃喃自语,抓着控制台的边缘艰难站起。海水已经没过胸口,每一步都异常沉重。实验室的金属门在水压下变形卡住,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拉开一条缝隙。
冰冷的水流瞬间将我卷出去,重重撞在走廊墙壁上。幽蓝的光斑在眼前闪烁,我扶着墙壁艰难前行,高跟鞋早不知去向,赤脚踩在满地碎玻璃上,留下串串血脚印。
走廊尽头的电子门牌闪烁着红光,"404"三个数字在黑暗中格外醒目。门是密码锁,我颤抖着手输入顾雨辰生日——五年前那个雨夜,他醉后一遍遍在我耳边念叨的数字。
"嘀——"门开了。
房间出乎意料地干燥整洁,像是个私人实验室。中央躺着一个被透明罩覆盖的操作台,里面漂浮着数十支试管,每支都贴着不同的标签。墙上屏幕还亮着,显示着复杂的基因序列图谱。
一个白发老人趴在键盘前,后背插着一支注射器,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实验服。
"陈教授?"我试探着走近,老人没有回应。恐惧攫住心脏,我颤抖着伸出手,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。
老人的身体软软倒下,露出一张布满惊骇的脸——眼睛瞪得滚圆,嘴唇呈诡异的青紫色。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,旁边散落着几张照片,上面是我母亲和不同时期的陈教授,最后一张恰好是两人站在顾家老爷子身边的合影,背景正是妈妈的研究所。
突然,操作台传来轻微的"嘀嘀"声。我转头看去,所有试管里的液体都开始变色,从透明逐渐转为鸢尾花的淡紫色,最后变成浓稠的血色。屏幕上的基因序列疯狂闪烁,最后定格在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——我的脸部三维模型,脑门上用红色标记着一个区域,旁边写着:"抗体提取点-成功率78%"。
"咔嚓"一声轻响,操作台侧面弹出一个抽屉。里面没有文件也没有样本,只有一支造型古怪的注射器和一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是妈妈熟悉的字迹:
"薇薇,当你看到这个时,我可能已经不在了。鸢尾花不是病毒,是解药。顾家想要的从来不是毁灭,而是控制。你的血液确实能中和病毒,但这需要代价——"
字迹突然变得凌乱,像是写最后几个字时遇到了紧急情况:"陈教授知道如何关闭'普罗米修斯',但他们不会让他开口。U盘里有定位系统,找到林森,只有他能......"
最后几个字被血迹覆盖,无法辨认。
就在这时,整个房间突然剧烈摇晃,头顶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。通风管道喷出的不再是空气,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海水。404房间的门开始变形,电子锁疯狂闪烁红光。
我抓起抽屉里的注射器塞进衣领,将U盘紧紧攥在手心。妈妈的字迹在眼前模糊,那句被血迹覆盖的话究竟是什么?林森——那个引爆水下炸弹的人,为什么妈妈会让我去找他?
海水如猛兽般撞开变形的房门,瞬间淹没了我的膝盖。白发老人的尸体在水流中翻滚,照片散落在地,其中一张背面朝上漂到我面前——是妈妈和小时候的我在海边放风筝的照片,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:"真正的鸢尾花生在断崖,只有不怕坠落的人才能看见。"
断崖......妈妈的秘密研究所!
我突然想起顾雨辰控制台上的坐标,那些红色标记根本不是病毒传播路径,而是指向妈妈研究所的路线图!
"轰——"又一次剧烈爆炸震动整个船体,天花板开始坍塌。我转身冲向唯一的逃生出口——房间角落的通风管道,直径刚好够一个人通过。
钻进管道的瞬间,我回头望去——漂浮的血红色试管在幽蓝光斑中旋转,像是一朵盛开在地狱的鸢尾花。陈教授圆睁的眼睛似乎在诉说着某个被永远埋藏的秘密。
通风管里漆黑一片,充满铁锈和海水的气息。我像壁虎一样匍匐前进,右手掌心的U盘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。突然,前面传来脚步声和对话声——是林森的人!
"......目标已确认,顾雨辰还活着,正在前往甲板。老板说要活的。"
"那个女人呢?找到没有?"
"还没有,可能已经跟船一起沉了吧......不过陈教授已经处理干净,她知不知道真相都无所谓了......"
脚步声越来越近,手电筒的光柱在管道口晃动。我屏住呼吸,蜷缩在管道拐角处,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衣领里的注射器——金属表面冰凉,与掌心发烫的U盘形成诡异的平衡。
海水顺着管道缝隙滴落,在寂静中格外响亮。林森的人就在三米外,手电筒的光已经扫到了我的鞋子。
突然,整个船体又一次剧烈倾斜,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通风管发生扭曲,我脚下一滑,顺着倾斜的管道滚了下去,重重摔在一个布满线缆的小房间里。
挣扎着抬头,透过布满裂纹的玻璃窗,我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——
暴雨中,顾雨辰站在摇晃的甲板上,被十几个黑衣人包围。他的白色实验服沾满鲜血,右手缠着的绷带已经渗透,几道伤口正在流血。但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引爆器,拇指就按在红色按钮上,眼神冰冷如刀。
"放她走。"他的声音通过甲板广播传来,在风雨中格外清晰,"否则我们一起沉入海底。"
林森从人群中走出,举着枪对准顾雨辰:"你以为她还活着?顾,你总是这么天真。"他拍了拍手,两个黑衣人拖出一个麻袋,扔在甲板中央。
袋子裂开,露出一截沾满鲜血的衣袖和......一枚熟悉的发夹——妈妈留给我的遗物,那个我用来打开束缚带的发夹。
顾雨辰的瞳孔骤然收缩,握着引爆器的手微微颤抖。就在这一瞬间,林森扣动了扳机!
"不要!"我嘶吼着扑向玻璃,却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枪响。
顾雨辰踉跄着后退,胸口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。但他的拇指,还是用力按下了引爆器。
剧烈的震动传来,整个世界开始崩塌。透过破碎的玻璃窗,我看到顾雨辰倒下的身影,看到他最后望向我的眼神——那里面没有恨,没有算计,只有一片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决绝。
仿佛回到五年前那个雨夜,他红着眼眶抓住我的手腕:"薇薇,别走......"
这一次,我终于看清了那眼神背后隐藏的东西——不是占有,不是偏执,而是一种早已深入骨髓的绝望和......爱。
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,黑暗彻底吞噬了我。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,我紧紧握着发烫的U盘和冰凉的注射器,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:
活下去。
不仅为了妈妈,为了真相,更为了那个用生命践行承诺的男人。
断崖上的鸢尾花,我一定要亲眼看见。
未完待续 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