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。还是那种骨头缝里钻进去的寒意，不过这次没了海水的咸腥味，换成了泥土和腐烂树叶的潮湿气息。我猛地睁开眼，剧烈地咳嗽起来，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疼。
洞顶镶嵌着星星点点的幽蓝荧光，像打翻了的银河，把周围勉强照亮。我动了动手指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——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，尤其是左脚踝，像是崴到了，一沾地就钻心地疼。
这是哪儿？
我挣扎着想坐起来，手在地上摸索着支撑身体，却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。借着幽蓝的光线低头一看——是顾雨辰那个见鬼的U盘，还在我掌心攥着，只是外壳被烧得有点变形，烫人的温度早就没了。
心脏猛地一缩，昨晚的爆炸画面碎片般涌进脑海：林森举枪的手，顾雨辰胸口绽开的血花，还有他最后望向我的眼神...
那个眼神...
我用力甩甩头，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。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。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在哪儿，怎么活下去。
撑着岩壁慢慢站起来，腿脚发软差点摔倒。环顾四周，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洞穴里，洞壁上长满了那种发蓝光的苔藓，随着空气流动微微明暗，像是有生命似的。地上有些地方很平整，像是经常有人走动，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脚印，不是我的。
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。这里有人？
海浪声从洞口方向传来，夹杂着海鸟的鸣叫。我一瘸一拐地朝有声音的方向挪过去，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。走了没几步，脚底突然踩到个硬东西，差点滑倒。低头一看，是块凸起的岩石，上面好像刻着什么图案。
凑近了才看清，岩壁上竟然画着壁画！用某种红色颜料画的，有怪模怪样的鱼，还有大海龟，甚至...还有一些像病毒一样的抽象图案，跟妈妈研究所资料里的图例有点像。
我伸手摸了摸壁画，颜料早就干透了，边缘都有些剥落。这得是多少年前的东西？谁画的？跟妈妈的研究有关吗？
无数个疑问在脑子里盘旋。就在这时，掌心的U盘突然发烫，吓了我一跳。还没反应过来，眼前突然亮起一道白光，刺得我眯起了眼睛。
等适应了光线，我惊得后退一步——半空中竟然投影着一个人影！是妈妈！
她穿着那件我熟悉的白色实验服，头发有些凌乱，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黑眼圈，但还是那么漂亮。视频好像有点卡顿，时不时闪过雪花点。
"薇薇..."妈妈的声音响起来，带着电流的杂音，但我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疲惫，"当你看到这个，说明你找到了断崖...也说明...我可能已经不在了..."
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，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哭出声。
"别找我，也别相信任何人...尤其是顾家的人..."画面开始晃动，妈妈好像在躲什么，声音压得很低，"铜盒里有真相...保护好自己...记住，鸢尾花不是武器，是..."
视频突然中断，白光消失，只剩下洞壁幽蓝的荧光。我呆站在原地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。妈妈还活着！她肯定还活着！
等等，她说的铜盒是什么？断崖...这里就是断崖？那个开满鸢尾花的地方？
我擦干眼泪，目光重新投向洞穴深处。刚刚那些脚印，就是通向洞穴里面的。
深吸一口气，我握紧U盘，一瘸一拐地朝洞穴深处走去。越往里走，蓝光越强，路也越平坦。走了大概十分钟，眼前突然开阔起来——是个圆形的大厅，中央矗立着一个石台，上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铜盒子。
我的心跳开始加速，一步一步走近石台。铜盒子上刻着花纹，是鸢尾花！跟妈妈日记里的图案一模一样！
我颤抖着手拿起铜盒，入手冰凉，很沉。盒子是锁着的，上面有个数字密码锁。试了几个常用的数字都不对——我的生日，妈妈的生日，甚至...顾雨辰的生日。
等等，顾雨辰的生日...
我脑子里闪过五年前那个雨夜，他醉醺醺地抱着我，在我耳边一遍遍地念叨那个日期。当时只觉得厌烦，现在却鬼使神差地想再试一次。
手指悬在密码锁上，犹豫了。要不要试？这毕竟是顾雨辰的生日，用这个数字打开妈妈留下的盒子...总觉得有点怪怪的。
可除了这个，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密码了。
咬咬牙，我还是输入了那串数字。
"咔哒"一声轻响，铜盒弹开了。
我屏住呼吸，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。里面分了三层，每层都铺着暗红色的丝绒。第一层放着一个笔记本，是妈妈的研究日记。第二层是几支密封的试管，里面装着淡紫色的液体，标签上写着"鸢尾花-抗体原型"。第三层...第三层竟然是一份泛黄的文件，标题是"生命线协议"。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颤抖着手拿起那份协议，翻开。
签字栏里，甲方是顾家老爷子的签名，龙飞凤舞。而乙方...赫然是妈妈的名字！
协议内容像是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——妈妈竟然把我"抵押"给了顾家！以提供抗体为条件，换取顾家对她研究的支持和...庇护？
我继续翻看妈妈的日记，越看心越凉。原来顾家有遗传绝症，而我的血液里含有特殊抗体，是唯一能救他们的人。妈妈不是在研究病毒，她是在...培养抗体？
"薇薇，当你看到这些，我可能已经不在了。别恨妈妈，我也是别无选择。顾家的势力太大了，我不答应，他们也会不择手段得到你。这样至少...我还能为你争取一些筹码..."
日记的最后一页，妈妈画了一朵小小的鸢尾花，旁边写着一行字："活下去，我的女儿。真正的鸢尾花生在断崖，只有不怕坠落的人才能看见。"
泪水滴在日记上，晕开了墨迹。我蹲在地上，捂住嘴无声地哭泣。感觉自己像个傻子，被所有人蒙在鼓里。妈妈，顾雨辰，甚至林森...他们都有自己的秘密，只有我不知道。
就在这时，洞穴深处传来脚步声。很慢，但是很清晰，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，听得人心里发毛。
有人来了！
我猛地站起来，把铜盒塞进怀里，握紧了口袋里的发夹——就是上次用来打开束缚带的那个，一直插在头发里，没想到又派上用场了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，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的光线下。逆着光看不清脸，但那身形...我认得！
"林森！"我厉声喊道，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。
那人慢慢走过来，脸上带着一丝冷笑。真的是林森！他怎么会在这里？
"采小姐，别来无恙。"林森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，目光扫过我怀里的铜盒，"看来你已经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。"
"是你害死了陈教授？"我死死盯着他，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。
林森耸耸肩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："他不听话，留着也没用。倒是你，比我想象的聪明。竟然能找到这个地方。"
我没说话，悄悄把发夹捏在手心，警惕地看着他。不知道他带了多少人来，这里这么空旷，根本没地方躲。
"顾雨辰呢？"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，"你把他怎么样了？"
听到顾雨辰的名字，林森的笑容更冷了："你这么关心他？放心，他还没死。"
说着，他侧身让开。我这才发现，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，被两个黑衣人架着，低垂着头，一动不动。
我的心脏骤然紧缩。那个身影...
"顾雨辰！"我失声喊道，想要冲过去，却被林森拦住了。
"别激动，采小姐。"林森掏出一把枪，对准了那个身影的后脑，"他现在可是我的人质。"
黑衣人把那人扶起来，让他面向我。虽然脸色苍白如纸，嘴唇干裂，胸口缠着渗血的绷带，但那张脸...确实是顾雨辰！
他还活着！
巨大的惊喜和疑惑涌上心头。爆炸的时候明明看到他中弹倒下了，怎么会...
"很惊讶？"林森的声音带着嘲讽，"顾总可是演技派，那场爆炸不过是我们演的一场戏而已。"
顾雨辰微微抬起头，眼神复杂地看着我，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被旁边的黑衣人按住了头。
"你到底想干什么？"我咬牙切齿地问林森。
林森笑了笑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装置，屏幕上闪烁着"普罗米修斯"的字样，下面还有一个倒计时：01:23:45。
"很简单。"林森把装置举到我面前，"签了这份新的协议，跟我合作提取抗体。作为回报，我可以放顾雨辰一条生路。"
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，又看看虚弱的顾雨辰，脑子飞快地转动着。林森肯定有什么阴谋，绝对不能答应他。可是...如果不答应，他会不会真的杀了顾雨辰？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又疼又乱。我到底在犹豫什么？顾雨辰可是把我抓起来的人，是害得我这么惨的罪魁祸首！他死了不是正好吗？
可是...可是看到他虚弱倒下的那一刻，我心里为什么会那么痛？
"怎么样，考虑好了吗？"林森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，"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。"
我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不能硬碰硬，得想办法拖延时间，找机会逃走。
"我凭什么相信你？"我看着林森的眼睛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，"你要是反悔了怎么办？"
林森笑了笑，把枪收了起来："我一向说话算话。你可以先跟我走，等抗体提取成功，我自然会放了顾总。"
我装作犹豫的样子，低头思考了一会儿。眼角的余光瞥见顾雨辰正看着我，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暗示。他轻轻摇了摇头，又极快地瞥了一眼林森身后的某个地方。
我心里一动。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？林森身后有什么？
"好，我答应你。"我抬起头，咬了咬嘴唇，做出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，"但是我有个条件，我要先确认他还活着。"
林森犹豫了一下，点了点头："可以。但别耍花样。"
他示意黑衣人松开顾雨辰。我慢慢走过去，每一步都走得很稳，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。经过林森身边的时候，我悄悄把发夹从手心转移到袖子里藏好。
走到顾雨辰面前，他身上的血腥味扑面而来，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味。脸色苍白得吓人，嘴唇干裂，眼神却很清亮，一直看着我。
"你还好吗？"我低声问，假装查看他的伤势，手指悄悄碰到了他胸前的绷带。
顾雨辰没有说话，只是用眼神示意我看他右手手腕。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发现他手腕内侧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，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那是...我们以前在海边捡贝壳的时候，他教我的一个求救信号！意思是"有人监视，保持冷静"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原来顾雨辰也是被迫的？他不是跟林森一伙的？
"他怎么样？"林森不耐烦的声音传来。
我赶紧收回思绪，装作检查完毕的样子，对林森摇了摇头："失血过多，需要治疗。你们有带急救包吗？"
林森皱了皱眉："别废话，赶紧跟我走。"
就在这时，我注意到顾雨辰的眼神又动了动，这次是看向我胸口的方向——那里藏着从铜盒里拿出来的注射器和抗体样本。
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"好，我跟你走。"我点点头，转身面向林森，"但我需要先整理一下东西。"
趁林森不注意，我悄悄从领口掏出注射器，假装整理衣领，把藏在袖子里的发夹取出来，迅速插进注射器的接口处。这是妈妈教我的小技巧，可以临时改造注射器的压力装置，让药剂注射得更快更彻底。
做完这一切，我深吸一口气，转过身，脸上带着决绝的表情。
"东西整理好了，可以走了。"我看着林森，一步步朝他走去。
林森满意地点点头，示意黑衣人把顾雨辰架起来。就在他们注意力都集中在顾雨辰身上的时候，我猛地举起注射器，抵在了自己的颈部动脉上！
"都别动！"我厉声喊道，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，但眼神却异常坚定，"放他走，撤走所有人。否则我立刻注射这个强化病毒，你们永远别想得到完整的抗体！"
林森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，举枪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："采薇薇，你疯了？！"
"我疯没疯不重要。"我看着他，手指轻轻动了动，做出要注射的姿势，"重要的是，你现在放不放人？"
顾雨辰也惊讶地看着我，眼神复杂，里面有担心，有不解，还有一丝...感动？
洞穴外突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，由远及近。林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，他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洞口，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。
"算你狠。"林森咬着牙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，"放他们走！"
黑衣人犹豫了一下，松开了架着顾雨辰的手。顾雨辰踉跄了一下，站稳身体，警惕地看着林森。
"你也一起走。"我看着顾雨辰，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，"快点！"
顾雨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转身朝洞穴外走去。他的脚步有些踉跄，但背影却异常坚定。
就在他快要走到洞口的时候，林森突然举起了枪，对准了顾雨辰的后背！
"小心！"我厉声喊道，想也没想就朝林森扑了过去。
注射器里的液体因为我的动作四溅而出，有几滴溅到了我的手臂上，传来一阵刺痛。林森的枪声响起，洞里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响声。
我和林森扭打在一起，重重摔在地上。注射器掉在一边，但我已经顾不上了，只想夺下他手里的枪。
"你这个疯子！"林森怒吼着，用力把我推开。
我重重撞在石台上，怀里的铜盒掉了出来，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。妈妈的日记，抗体样本...全都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，像一朵朵凋零的鸢尾花。
就在这时，洞穴开始剧烈摇晃，顶部的岩石纷纷落下。林森的装置屏幕上的倒计时变成了刺眼的红色：00:00:10。
"普罗米修斯"要启动了！
未完待续 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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