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昭阳宫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，虞清欢正对镜梳妆，青霜匆匆跑进来，手里捧着一封烫金帖子。
"娘娘，皇后宫里的红笺帖！"
虞清欢手中的玉簪微微一顿。皇后素来与她井水不犯河水，突然下帖，必非善事。
"念。"
青霜展开帖子，声音有些发颤："皇后娘娘口谕，今日巳时于凤仪宫设赏花宴，特邀贵妃虞氏、德妃刘氏、宁贵人、李才人等同乐，共赏新进贡的洛阳牡丹。"
虞清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好一个"共赏牡丹"，怕是场鸿门宴。宁贵人入宫才几日，皇后就迫不及待要给她这个贵妃下马威了。
"娘娘，要不要称病..."青霜忧心忡忡。
"不必。"虞清欢将玉簪插入云鬓，"去取那件月白色绣银丝昙花的宫装来，再配上太后赏的那套东珠头面。"
青霜瞪大眼睛："娘娘，那套头面太过素净，会不会..."
"正是要素净。"虞清欢眸中闪过一丝精光，"今日的主角是皇后和她的好侄女，本宫何必抢风头？"
更衣完毕，虞清欢站在铜镜前转了一圈。月白色宫装衬得她肤若凝脂，银丝昙花在行走间若隐若现，东珠头面典雅不失贵重。这一身打扮既彰显贵妃身份，又不露锋芒，恰到好处。
"走吧，别让皇后娘娘久等。"
......
凤仪宫前，两排宫女垂首而立。虞清欢刚到宫门，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，其中宁贵人甜脆的声音尤为突出。
"贵妃娘娘到——"
通报声响起，殿内的笑声戛然而止。虞清欢莲步轻移，跨过高高的门槛，只见皇后端坐主位，一袭正红色凤袍，头戴九凤金冠，雍容华贵；德妃坐在左下首，神色复杂；宁贵人与李才人则站在一旁，一个满脸得意，一个低眉顺眼。
"臣妾参见皇后娘娘，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。"虞清欢盈盈下拜，礼数周全得挑不出一丝错处。
皇后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，才道："免礼。贵妃妹妹来得可真早，本宫还以为要派人去请呢。"
这话明摆着说她架子大。虞清欢不慌不忙，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："臣妾接到帖子便立刻梳妆前来，不敢有丝毫怠慢。只是昭阳宫离凤仪宫路途稍远，耽搁了片刻，还望娘娘恕罪。"
她故意提起两宫距离，暗示皇后将贵妃安置在偏远宫殿的小心思。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，却不好发作。
"坐吧。"皇后指了指右下首的空位，"今日叫各位妹妹来，一是赏花，二来..."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虞清欢一眼，"后宫和睦最是要紧，有些规矩，本宫得再强调强调。"
虞清欢从容入座，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盏，轻轻吹开浮叶。茶香氤氲中，她看见宁贵人正用挑衅的目光打量自己。
"贵妃入宫不久就深得圣宠，这是好事。"皇后声音突然转冷，"但本宫听闻，贵妃近日架子颇大，连每日的晨省都时常缺席？"
殿内气氛骤然紧张。德妃低头喝茶，假装没听见；宁贵人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；只有李才人担忧地看了虞清欢一眼。
虞清欢放下茶盏，唇边的笑意丝毫未减："回娘娘的话，臣妾并非故意缺席晨省。只是皇上近来龙体欠安，常召臣妾侍药到深夜，次日难免起得迟些。"她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"为补过失，臣妾日日抄写《女则》自省，现已抄完三卷，正要呈给娘娘过目。"
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，既点出自己受皇帝重视，又表现出恪守妇道的样子。皇后一时语塞，只得冷哼一声："是吗？那本宫倒要看看贵妃抄的《女则》可有用心。"
"娘娘随时可查。"虞清欢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，双手奉上，"这是昨日刚抄完的一卷。"
皇后接过随意翻了翻，只见字迹工整秀丽，确实是用心抄写的。她本想借题发挥，却被虞清欢反将一军，脸色顿时有些难看。
"贵妃妹妹果然贤德。"德妃突然打圆场，"娘娘，牡丹已经备好了，不如..."
皇后顺势下台阶："好，移步后园吧。"
众人起身往后园走去。宁贵人故意落后几步，与虞清欢并肩而行。
"贵妃娘娘的字真好看。"宁贵人甜笑道，"不知可否指点嫔妾一二？"
虞清欢侧目看她，只见宁贵人腕上还戴着她送的那对翡翠镯子，在阳光下碧绿通透。她唇角笑意更深："妹妹若喜欢，本宫那里还有几本字帖，回头让人送去。"
"那怎么好意思..."宁贵人突然"哎呀"一声，手中的茶盏"不小心"倾斜，滚烫的茶水眼看就要泼在虞清欢的衣裙上。
电光火石间，虞清欢轻盈侧身，茶水只溅湿了她一小片衣角。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——贵妃若被当众泼茶羞辱，这梁子可就结大了。
"妹妹没事吧？"虞清欢却先关切地握住宁贵人的手，"可烫着了？"她指尖轻轻拂过宁贵人腕上的镯子，动作快得无人察觉。
宁贵人愣住了，准备好的说辞全卡在喉咙里："没、没有..."
虞清欢转向皇后，歉然道："娘娘恕罪，臣妾衣裙沾湿，恐失礼仪，能否容臣妾先行告退更衣？"
皇后本想借机发难，却被她以退为进，只得摆手："去吧。"
"多谢娘娘。"虞清欢福了福身，又对宁贵人温柔一笑，"妹妹小心些，这茶烫得很。"
她转身离去时，听见皇后低声训斥宁贵人："没用的东西！"
走出凤仪宫，青霜急得眼眶都红了："娘娘，她们分明是故意的！您为何..."
"急什么？"虞清欢抚平衣角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，"那茶不过湿了衣角，而宁贵人..."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凤仪宫方向，"她腕上的镯子，今日可是沾了茶水。"
青霜恍然大悟："娘娘是说..."
"那镯子内壁的'乱心散'遇热则发，会通过肌肤渗入体内。"虞清欢轻声道，"不出三日，我们的宁贵人就会变得...格外有趣。"
回到昭阳宫，虞清欢刚换好衣裳，就有宫女来报：李才人求见。
"宣。"
李才人独自一人进来，神色紧张："娘娘，嫔妾有要事相告。"
虞清欢屏退左右："说吧。"
"皇后娘娘...她打算在三日后的太后寿宴上设计陷害您。"李才人低声道，"具体计划嫔妾还不清楚，但听说与一支凤钗有关。"
虞清欢眼中精光一闪。这支凤钗，八成是皇后送给宁贵人的那支金凤钗。
"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？"
李才人跪下："嫔妾虽是沈督主安排入宫，但深知这后宫之中，唯有娘娘真心待人。嫔妾...不愿看娘娘遭人陷害。"
虞清欢扶她起来，忽然注意到李才人腕上戴着一枚古朴的银镯，与沈念安常戴的那只极为相似。
"这镯子..."
李才人连忙用袖子遮住："是、是家传之物..."
虞清欢心下了然。这李才人与沈念安关系匪浅，很可能是他的亲信，甚至是...亲人。难怪沈念安要安排她入宫。
"你的心意本宫领了。"虞清欢温声道，"三日后太后寿宴，无论发生什么，你都不要插手，明白吗？"
李才人犹豫片刻，还是点了点头。
送走李才人，虞清欢站在窗前沉思。皇后想在太后寿宴上发难，必是做了万全准备。但她虞清欢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...
"青霜，去把本宫那件正红色绣金凤的宫装准备好。"她突然道，"再配上那套赤金红宝石头面。"
青霜惊讶："娘娘不是素来不喜正红？"
虞清欢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："太后寿宴，自然要穿得喜庆些。再者..."她眸中闪过一丝锋芒，"有些人既然觉得本宫不配穿红，本宫偏要穿给她看。"
傍晚时分，一只信鸽飞入昭阳宫后窗。虞清欢取下鸽腿上的纸条，上面只有寥寥数字：
"凤钗有毒，将计就计。——念安"
她将纸条焚毁，望着跳动的火焰，脸上浮现出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。三日后的大戏，她已经等不及要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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