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夜风卷着枯叶,拍打在昭阳宫的窗棂上,发出簌簌的声响,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抓挠着人心。虞清欢背抵着冰冷的殿门,急促的喘息在死寂的殿内清晰可闻。从冷宫带回来的寒意,远不及此刻她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。
她缓缓抬起手,摊开掌心。那枚小小的、深褐色的药丸,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,散发出那股若有似无、却令人心悸的草木腥气。就是这东西……在她体内点燃了那诡异的、真实的搏动!
“好奇督主这盘棋,到底有多大?好奇本宫这颗棋子,在督主心中,究竟值几分‘贴心’?”
“刀,只有握在最强的人手中,才是最锋利的。否则……只会伤了自己。”
沈念安冰冷的警告和她自己带着挑衅的回音在脑中反复交织、碰撞。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凝固幽光,此刻在她眼前无限放大——那不是被戳穿的慌乱,更像是一种……计划被打乱时,野兽般的警惕与审视。这药丸的秘密,他心知肚明!他给她这药,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“模拟胎动”,他有更深的、更可怕的目的!
一股冰冷的愤怒混杂着被愚弄的屈辱,如同毒藤般缠绕住虞清欢的心脏,勒得她几乎窒息。她猛地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尖锐的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。
“不能慌……不能乱……”她低声告诫自己,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沈念安,你想玩火?好,本宫奉陪到底!看看这把火,最后烧死的是谁!”
她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与疯狂。她不再犹豫,将那枚深褐色的药丸猛地送入口中!
药丸没有想象中的苦涩,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略带甘甜的草木气息,滑过喉咙时,留下一条清晰的、灼热的轨迹。那暖流迅速汇入小腹深处,与之前那股微弱却真实的搏动瞬间融合!
嗡——
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而来!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,又像沉寂的火山骤然苏醒!小腹深处不再是微弱的搏动,而是传来一阵清晰有力的、如同心脏收缩般的悸动!紧接着,一股强烈的、无法抗拒的疲惫感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!
“呃……”虞清欢捂住嘴,踉跄着扑到窗边的铜盆前,剧烈地干呕起来。胃里空空如也,只呕出一些酸水,但那股恶心感却如同跗骨之蛆,挥之不去。
她虚弱地扶着冰冷的盆沿,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,脸色苍白如纸。镜中映出的女子,鬓发散乱,眼神却亮得骇人,带着一种濒临绝境又孤注一掷的妖异光芒。
这不是假孕药!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?!虞清欢的心在狂吼。脉象可以作假,太医可以被收买,但身体最真实的反应——嗜睡、疲惫、恶心……这些无法伪装的妊娠初期症状,此刻正无比真实地降临在她身上!沈念安的药,根本就是在她的身体里,强行“孕育”着某种东西!一个……非自然的、被催生出来的“假胎”!
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愤怒。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,那里仿佛蛰伏着一个未知的怪物,正汲取着她的生命力,在黑暗中悄然生长。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,让她浑身战栗。
“娘娘腹中‘贵子’,可要好生‘安养’。”沈念安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,此刻听来如同恶魔的低语。
虞清欢猛地直起身,眼中燃烧起冰冷的火焰。恐惧?不!她不允许自己被恐惧吞噬!既然沈念安要她“安养”,那她就好好“安养”!她要让这个“假胎”,成为她最锋利的武器,刺向所有想利用她、伤害她的人!包括……沈念安自己!
第一步,德妃!
……
三日后,一封措辞隐晦却透着刻骨恨意的密信,通过孙嬷嬷绝对可靠的渠道,送到了被严密监视的德妃刘氏手中。
信中没有落款,只有一幅简笔画:一座断桥,桥上跌落一个头戴凤冠的小人,桥下一个妇人抱着孩子,孩子耳后有一个清晰的月牙标记。旁边用朱砂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字——“仇?”
几乎是收到信的当晚,德妃的心腹宫女就冒死传递出回音,约虞清欢在御花园最偏僻的“听雨轩”相见,时间定在次日黄昏,人迹罕至之时。
听雨轩临水而建,四面透风,深秋时节更显萧瑟。虞清欢裹着厚厚的斗篷,由孙嬷嬷亲自陪同(实为监视和保护),踏入这处充满肃杀之气的凉亭时,德妃刘氏已经等在那里。
不过短短数日,德妃仿佛老了十岁。曾经保养得宜的脸上失去了光泽,眼下的乌青浓重,眼神里充满了疲惫、惊惧,以及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。她看到虞清欢,没有寒暄,没有行礼,直接屏退了身边唯一的心腹宫女,只留下孙嬷嬷这个无法避开的人。
“贵妃娘娘好手段!”德妃的声音嘶哑,带着浓浓的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,“本宫倒是小瞧了你!那幅画……是什么意思?你想做什么?”
虞清欢在石凳上坐下,无视德妃眼中的敌意,开门见山,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:“本宫想与姐姐做笔交易。本宫帮你和六皇子……活下去,甚至……得到你们应得的。而你,帮本宫……除掉桥上那个碍眼的人。”
德妃瞳孔骤缩,呼吸瞬间急促:“你……你知道了什么?那幅画……”
“本宫知道六皇子耳后有个漂亮的月牙形胎记,”虞清欢打断她,目光锐利如刀,直刺德妃心底最深的恐惧,“本宫还知道,那个给他留下这胎记的‘父亲’,脸上有道很特别的疤,从眉毛划到嘴角,像条……蜈蚣。哦,对了,他好像……还是个侍卫?”
“哐当!”德妃手中的暖炉脱手掉在地上,炭火撒了一地,猩红的火星在暮色中明灭。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,脸色惨白如鬼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惊恐和被彻底撕开伪装的绝望!
虞清欢静静地看着她崩溃,如同欣赏一幅绝望的画卷。孙嬷嬷站在一旁,眼观鼻鼻观心,仿佛一尊泥塑,但那微微抽动的眼角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“看来本宫的消息没错。”虞清欢的声音依旧平淡,却带着千钧之力,“皇后知道了你与本宫接触,已经开始怀疑你,甚至可能……动了灭口的心思。毕竟,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,就像当年紫藤苑那个叫小莲的宫女,还有这些年陆陆续续‘意外’身亡的旧人。”
德妃的身体晃了晃,几乎要瘫软在地。虞清欢的每一句话,都像淬毒的钢针,精准地刺在她最恐惧的神经上。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,彻底崩塌了。
“你……你想怎样?”德妃的声音带着哭腔,充满了无助和哀求,哪还有半分昔日德妃的威仪。
“很简单。”虞清欢倾身向前,压低了声音,确保只有德妃和孙嬷嬷能听清,“本宫需要姐姐帮个小忙。过两日,太后的头风又犯了,本宫会亲自带王太医去慈宁宫侍疾。到时,需要姐姐‘恰好’带着六皇子去向太后请安。然后……”
她附在德妃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,说出了那个惊险万分的计划。德妃的眼睛越睁越大,脸上血色尽褪。
“不……这太冒险了!万一……”德妃失声惊呼,随即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眼中满是恐惧。
“冒险?”虞清欢冷笑一声,坐直身体,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德妃,“姐姐以为,皇后现在只是怀疑你吗?她是在等一个确凿的证据,或者一个……让你和六皇子‘意外消失’的完美时机!本宫给你的,是唯一一条活路!做,你们母子尚有一线生机;不做……”她顿了顿,声音冷得掉渣,“就等着给六皇子收尸,或者……陪他一起上路吧。想想那月牙胎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想想那刀疤脸的侍卫被‘请’到御前……姐姐觉得,太后和陛下,会如何处置一个混淆皇室血脉的孽种和他的母亲?”
“孽种”两个字,如同两记重锤,狠狠砸在德妃心上!她猛地抬头,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疯狂和刻骨的恨意!那恨意,不再仅仅针对虞清欢,更针对将她推入如此绝境的皇后周氏!
“好!”德妃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,带着一种近乎泣血的决绝,“我做!但你要发誓!发誓保我儿性命!否则……本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!”
“本宫以腹中‘皇嗣’起誓,”虞清欢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,那里正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,仿佛在回应她的誓言,“只要六皇子安分,本宫保他性命无虞,甚至……给他一个远离漩涡、富贵终老的机会。”她腹中的“假胎”此刻成了最有力的筹码和最讽刺的见证。
德妃死死盯着虞清欢的眼睛,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。最终,那疯狂的恨意和一丝渺茫的希望交织在一起,让她重重地点了头。
……
两日后,慈宁宫。
浓郁的安神香也无法完全驱散殿内压抑的气氛。太后斜倚在凤榻上,眉头紧锁,王太医正跪在榻前,小心翼翼地施针缓解她的头风旧疾。虞清欢一身素净的宫装,亲自捧着一碗温热的药膳,侍立在一旁,眉眼低垂,显得温顺而恭谨。
“太后,药膳好了,您多少用些吧。”虞清欢的声音轻柔,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。
太后疲惫地摆摆手,正要说话,殿外传来宫女的通传:“启禀太后娘娘,德妃娘娘携六皇子前来请安。”
太后眉头皱得更紧,显然此刻并无心情见客。但德妃毕竟是六皇子生母,身份特殊。她不耐地挥挥手:“让他们进来吧。”
德妃刘氏牵着六皇子李璟的手走了进来。李璟年方十四,继承了生母的清秀容貌,身姿挺拔,眉眼间已初具少年英气,只是神色间带着一丝被强拉来的不情愿。德妃今日打扮得格外素雅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愁容和关切。
“臣妾(孙儿)给太后娘娘请安,太后万福金安。”母子二人恭敬行礼。
“起来吧。”太后声音沙哑,“哀家头疼,就不与你们多说了。璟儿过来,让哀家瞧瞧。”
李璟依言上前,在凤榻前跪下。太后伸出枯瘦的手,怜爱地抚了抚孙儿的头顶。王太医正好施针完毕,收拾着针囊退到一旁。虞清欢端着药膳,也适时地上前半步,似乎要劝太后用药。
就在这时!
“哎呀!”侍立在德妃身后的一个端着茶盘的小宫女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!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,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!手中滚烫的茶盏脱手飞出,不偏不倚,正朝着跪在太后榻前的六皇子李璟泼去!
变故突生!殿内众人皆惊!
“璟儿小心!”德妃发出凄厉的尖叫,猛地扑向儿子,动作快得惊人!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李璟身前,同时双手慌乱地想要推开那飞来的茶盏!
滚烫的茶水大部分泼在了德妃的手臂和肩背上,痛得她闷哼一声。但仍有几滴滚烫的水珠,溅射到了李璟的脖颈和耳后!
“嘶!”李璟被烫得倒吸一口冷气,下意识地抬手捂向被烫到的耳后,身体也因惊吓和疼痛猛地向后一仰!
他这一仰头、一捂耳的动作,幅度极大!加上德妃扑在他身前造成的混乱推挤,将他右耳后的头发完全撩开!
时机!就是现在!
一直侍立在侧的孙嬷嬷,如同早有预料般,一个箭步上前,口中急呼:“六皇子烫着了?快让老奴看看!”她动作迅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,伸手就扶住了李璟的肩膀,另一只手看似要去检查他捂住的耳后,实则精准而巧妙地拨开了李璟遮挡的手指和他耳后散乱的碎发!
殿内烛火通明!
就在李璟耳廓后方,发际线边缘,一个约莫小指甲盖大小、形状清晰如弯月的暗红色胎记,赫然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!
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!
正因疼痛和混乱而看向儿子的太后,目光如电,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胎记!她的瞳孔骤然收缩,握着榻边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,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!
跪在一旁收拾针囊的王太医,动作也瞬间僵住,难以置信地抬起头,目光死死钉在那个小小的月牙上!
德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瘫软在地,脸色惨白如纸,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个胎记,仿佛看到了催命的符咒。
虞清欢端着药膳的手稳稳当当,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。她微微垂眸,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寒芒和一丝……计谋得逞的锐利。
成功了!
那个致命的、象征着混乱皇室血脉的月牙胎记,已经如同烧红的烙铁,深深印入了太后和王太医的眼中!
孙嬷嬷适时地松开了手,仿佛只是确认了伤势,用焦急的声音掩饰着死寂的气氛:“还好还好,只是溅到几滴,有些红,快拿凉水和玉露膏来!”宫女们这才如梦初醒,慌乱地行动起来。
李璟茫然地放下手,耳后的头发重新落下,遮住了那个带来毁灭的印记。他只觉得耳后火辣辣的疼,以及殿内气氛突然变得无比压抑和古怪。他不安地看向自己的母妃,德妃却避开了他的目光,身体仍在微微颤抖。
太后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靠回凤榻的软枕上,闭上了眼睛。她脸上的疲惫和痛苦似乎更深了,但那紧抿的嘴唇和绷紧的下颌线,却透露出一种山雨欲来的、令人窒息的震怒。
“都……下去吧。”太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带着一种强压的疲惫和……某种无法言喻的冰冷,“哀家……乏了。德妃,带璟儿回去,好生……照料。”
“是……臣妾告退……”德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在宫女的搀扶下,几乎是拖着六皇子,仓惶地退出了慈宁宫。
虞清欢将药碗轻轻放在太后榻边的小几上,柔声道:“太后请保重凤体,臣妾也告退了。”
太后没有睁眼,只是极其轻微地摆了摆手。
退出慈宁宫,深秋的冷风扑面而来。虞清欢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,却让她混沌的头脑为之一清。腹中那奇异的悸动感再次传来,这一次,却不再让她恐惧,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鼓点,敲击着她迈向最终战场的决心。
孙嬷嬷沉默地跟在身后,步伐沉重。她知道,刚才看到的东西,足以掀起一场滔天巨浪。她看向前方虞清欢挺直的、纤细却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的背影,眼神复杂难辨。
回到昭阳宫,挥退所有宫人。虞清欢独自站在巨大的铜镜前,缓缓褪下外袍。烛光下,她凝视着镜中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。她伸出手,指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,轻轻按了上去。
咚……咚……
清晰而有力的搏动,隔着薄薄的肌肤和衣料,传递到她的指尖。那感觉如此真实,如此……诡异。仿佛真的有一个生命在她体内孕育、成长。
“你到底……是什么?”虞清欢对着镜中的自己,低声问道,声音带着一丝迷茫,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探究。
她想起冷宫那晚沈念安的眼神,想起他递给她药丸时那意味深长的话语。他究竟想在她身体里“养”出什么?这个“假胎”最终会变成什么样?是仅仅用来迷惑敌人的工具?还是……某种更可怕的存在?
未知带来的恐惧再次悄然爬上心头,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下。恐惧毫无用处。她现在需要的是掌控!是对沈念安计划的彻底洞察!
就在这时,窗棂传来三声极其轻微的叩击——是李才人!
虞清欢迅速披上外袍:“进来。”
李才人如同影子般滑入殿内,脸色凝重,手中捧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狭长木盒:“娘娘,督主急件!”
虞清欢接过木盒,入手沉甸甸的。她挥退李才人,独自打开。黑布下是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,盒子上没有任何纹饰,只有一把精巧的黄铜小锁。钥匙就放在盒内一角。
打开木盒,里面没有信笺,只有一本纸张泛黄、边角磨损严重的线装古籍。书页上没有书名,只有用古篆写着四个字——《巫蠹孕术》!
虞清欢心头狂跳!她屏住呼吸,颤抖着翻开第一页。
开篇几行字,如同惊雷般劈入她的脑海:
>“……南疆秘传,以灵蛊为引,辅以百草之精,融于药石。女子服之,可于胞宫虚位,结‘伪胎’之象。脉如珠走,腹见微隆,体感倦怠呕逆,宛若真妊……”
>“……然此术凶险,伪胎非生息之胎,乃蛊虫借母体精血所化之虚形。饲主需以自身精血为引,辅以秘药,方可维系其形不散……”
>“……伪胎若成,饲主可凭心意稍控其‘胎动’之频,以惑人眼目,然终非己力……”
“……最忌者,饲主若心志动摇,精血亏虚,或秘药断绝,则伪胎必溃!轻则母体精血大损,形销骨立;重则蛊虫反噬,穿肠破肚,一尸……两命!”
轰!
虞清欢只觉得眼前一黑,浑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,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!她死死抓住桌沿,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。书页上那些狰狞的字句,如同淬毒的钢针,狠狠扎进她的眼睛!
伪胎!蛊虫!精血亏虚!穿肠破肚!一尸两命!
沈念安!他竟敢!他竟敢在她身体里种下如此阴毒险恶的东西!他给她那药丸,根本不是在帮她制造假象,而是将她变成了一个饲养蛊虫的容器!一个随时可能被体内“伪胎”反噬、死状凄惨的祭品!
“噗——!”急怒攻心,加上连日来的精神重压和身体异变,一口腥甜的鲜血猛地从虞清欢口中喷出,点点猩红,溅落在泛黄的古籍之上,如同盛开的、绝望的曼珠沙华。
她踉跄着后退,撞在冰冷的墙壁上,身体缓缓滑落。腹中的悸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虚弱和愤怒,变得异常剧烈和混乱,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疯狂啃噬!剧痛从小腹蔓延开来,让她蜷缩在地,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。
视线开始模糊,耳边嗡嗡作响。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,虞清欢染血的唇边,却缓缓扯开一个冰冷到极致、也疯狂到极致的笑容。
“沈念安……好……你很好……”她气若游丝,眼中却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,“你想用这蛊胎控制我……把我变成你掌心的傀儡……做你的……春秋大梦!”
“这穿肠破肚的‘两命’……本宫先给你记下了!秋猎……秋猎场上……我们……慢慢算!”
黑暗彻底吞噬了她。昭阳宫内,只剩下烛火摇曳,映照着地上那本染血的邪书,和蜷缩在冰冷地面、生死未卜的贵妃娘娘。窗外,风声呜咽,如同鬼哭,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