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阳宫的寝殿内,死寂如墓。碎裂的步摇金凤躺在冰冷的金砖地上,翅羽零落,如同被折断的傲骨。锦被软枕狼藉地堆在紧闭的殿门边,像一场无声风暴后留下的废墟。空气中浓烈的苦涩药味尚未散尽,混合着未干泪痕的咸涩气息,以及一丝若有似无、来自沈念安身上的、令人心悸的冷香血腥气。
虞清欢蜷缩在宽大的拔步床深处,厚重的锦被几乎将她整个淹没。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,如同惊弓之鸟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深处那冰冷异物的悸动,也撕扯着沈念安那句淬毒诅咒烙下的剧痛——“等它把你也一起吃掉的时候”。
吃掉……祭品……无解……
绝望的寒意比腹中的蛊胎更冷,仿佛要将她连灵魂都冻结。青霜抱着她,温暖的怀抱和压抑的哭声是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微弱热源,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恐惧。她闭上眼,只想沉入无边的黑暗,让这具残破的躯壳连同那寄生的怪物一同腐朽。
然而,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——
孙嬷嬷肩后透出的狰狞箭簇!
她灰败脸上强忍的剧痛!
那双浑浊老眼中燃烧的、执拗如火的守护光芒!
“护住……你……自己!”
那画面,那声音,如同黑暗中骤然劈下的闪电!带着灼热的温度和撕裂一切的力量,狠狠刺穿了虞清欢被绝望冰封的心!
“呃……”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、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。身体猛地一震,死死抓住了青霜的手臂!指甲几乎嵌入对方的皮肉!
嬷嬷!嬷嬷为了她失去了一条手臂!命悬一线!她怎么能倒在这里?!她怎么能任由自己成为下一个被“吃掉”的祭品?!
一股滚烫的、混杂着剧痛、愤怒、屈辱和一种破釜沉舟般决绝的洪流,猛地冲垮了绝望的堤坝!从被抽空的躯壳最深处,从被恐惧碾碎的意志残骸里,一点微弱的、却无比坚韧的火星,被强行点燃!
“娘娘?”青霜被她抓得生疼,惊愕地抬头,对上虞清欢骤然睁开的双眼!
那双眼睛,依旧布满血丝,依旧残留着泪痕和惊惧,但此刻,在那片通红的底色之下,却有什么东西彻底不同了!不再是死寂的荒原,不再是崩溃的深渊!而是一片被野火焚烧过后的焦土,焦黑、荒芜、布满裂纹,却从裂缝的最深处,倔强地透出一点灼灼的、不灭的寒光!
那寒光,名为不甘!名为愤怒!名为——复仇!
“扶我……起来。”虞清欢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冰冷的平静。
青霜愣住了,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娘娘……您……您身子……”
“我说,扶我起来!”虞清欢打断她,语气陡然加重,那冰冷的平静下是即将喷薄的火山。她挣扎着,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撑起虚软的身体。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,腹中的蛊胎似乎感受到了她意志的反抗,传来一阵冰冷的、带着警告意味的悸动,如同毒蛇收紧绞索。
“是!是!”青霜被那眼神中的决绝慑住,慌忙用力搀扶。虞清欢的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水,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的酸响和脏腑的抽痛。双腿虚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,落地时膝盖一软,差点栽倒,全靠青霜死死架住。
她喘息着,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步摇,那曾经象征贵妃尊荣的华美之物,如今只是一堆冰冷的碎片。她没有任何停留,视线移向殿门。
“去……暖阁。”她喘息着下令,每一个字都带着剧痛后的虚弱,却异常清晰。
短短几十步的距离,如同跋涉千山万水。虞清欢几乎是挂在青霜身上,一步一挪。额角的冷汗不断渗出,沿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滑落,砸在冰冷的金砖上。腹中的蛊胎持续释放着阴寒的吸力,疯狂吞噬着她强行凝聚的每一丝力气,让她眼前阵阵发黑,几欲昏厥。但她死死咬着下唇,直至尝到浓郁的血腥味,用这尖锐的疼痛刺激着摇摇欲坠的神经。
不能倒!为了嬷嬷!也为了……让那个魔鬼付出代价!
推开暖阁的门,浓烈的药味混合着血腥气和一种伤口特有的、淡淡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。光线有些昏暗,只有角落一盏长明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晕。
孙嬷嬷躺在靠窗的软榻上,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。右肩处缠着厚厚的、渗出淡黄色药渍和点点暗红的绷带,那空荡荡的袖管,如同无声的控诉,刺痛了虞清欢的眼睛。嬷嬷的脸色依旧灰败,嘴唇干裂起皮,呼吸微弱而急促,即使在昏睡中,眉头也因疼痛而紧紧锁着。
一个负责煎药的小宫女正趴在榻边打盹。
看到这一幕,虞清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,被青霜用力扶稳。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咙翻涌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涩,示意青霜放开她。然后,她挺直了那仿佛随时会折断的腰背,如同在风暴中强行扎根的青竹,一步一步,极其缓慢、却无比坚定地,走向那个为她付出了半条性命的老妇人。
她的脚步很轻,却还是惊醒了打盹的小宫女。小宫女看到形容憔悴、却眼神慑人的贵妃娘娘,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瑟瑟发抖。
虞清欢没有看她,目光只落在孙嬷嬷身上。她在榻边的矮凳上坐下,动作因虚弱而显得有些笨拙。她伸出手,那手指纤细、冰凉,还带着未愈的伤痕,小心翼翼地、极其轻柔地,拂开孙嬷嬷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灰白发丝。
指尖触碰到那滚烫的额头和深锁的眉头,虞清欢的心狠狠一揪。嬷嬷在发热。
“药。”她开口,声音依旧嘶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小宫女慌忙将温在暖炉上的药碗捧来。墨黑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苦味。
虞清欢接过药碗,那滚烫的温度透过青玉碗壁灼烧着她冰凉的掌心。她拿起银匙,舀起一勺浓稠的药汁,放在唇边轻轻吹凉。动作专注而笨拙,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、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。然后,她极其缓慢地、试探着将银匙凑近孙嬷嬷干裂的唇边。
“嬷嬷……喝药了……”她的声音放得极轻、极柔,如同哄着最脆弱的孩子。
昏睡中的孙嬷嬷似乎被惊动,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,干裂的嘴唇下意识地抗拒着那苦涩的触碰。
虞清欢没有急躁。她耐心地、一遍遍地尝试,用银匙边缘轻轻润湿嬷嬷的唇瓣,低声地、一遍遍地呼唤:“嬷嬷……是我……清欢……喝点药……喝了就不疼了……”
或许是那熟悉的、带着哭腔后沙哑的声音起了作用,或许是唇边那微凉的湿润缓解了干渴。孙嬷嬷紧闭的嘴唇终于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。
虞清欢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!她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将一勺温凉的药汁喂了进去。看到嬷嬷无意识地吞咽下去,她才长长地、无声地舒了一口气,仿佛完成了一件无比艰难的大事。额角又有新的冷汗渗出,腹中的蛊胎因她高度集中的心神和动作而躁动不安,但她浑然未觉,全部心神都系在眼前这苍老而脆弱的生命上。
就这样,一勺,又一勺。喂药的过程缓慢而艰难。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孙嬷嬷痛苦的蹙眉和微弱的呻吟。药汁有时会从嘴角溢出,虞清欢便立刻用温热的湿帕子,极其轻柔地擦拭干净,动作小心得像是在擦拭稀世珍宝。
青霜在一旁看着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贵妃娘娘。褪去了所有的高高在上和算计锋芒,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、小心翼翼的守护。那单薄挺直的背影,在昏黄的灯光下,显得那么脆弱,却又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、令人心碎的坚韧。
整整半个时辰,一碗药终于喂完。虞清欢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,脸色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。她放下药碗,双手撑着膝盖,急促地喘息着,眼前阵阵发黑。
“娘娘,您快歇歇吧!剩下的让奴婢来……”青霜哭着上前搀扶。
虞清欢却倔强地摇摇头,示意青霜取来温水。她亲自拧了温热的帕子,避开伤口,极其轻柔地为孙嬷嬷擦拭脸颊、脖颈和那只仅存的、枯瘦的手。动作细致、温柔,带着一种近乎赎罪般的虔诚。
就在她专注地擦拭着孙嬷嬷布满皱纹的手背时,昏睡的老人似乎被这温热的触感所安抚,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。她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。
那双浑浊的老眼,在昏暗的光线下,迷茫了片刻,才终于聚焦在眼前这张苍白憔悴、布满担忧的脸上。
“嬷……嬷?”虞清欢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,眼中瞬间涌上水光。
孙嬷嬷的嘴唇翕动着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。但她的目光,却清晰地落在虞清欢脸上。那目光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,没有断臂的痛苦哀怨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几乎要将人淹没的……心痛!
她看着虞清欢毫无血色的脸,看着那深陷的眼窝和眼底浓重的青黑,看着那强撑精神也无法掩饰的、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极度虚弱和疲惫……那眼神,如同最锋利的刀子,狠狠剜在虞清欢的心上!
“傻……孩子……”孙嬷嬷用尽全身力气,从干裂的唇间挤出三个破碎的气音。浑浊的老泪,瞬间涌出眼角,沿着深刻的皱纹滚落。
只这一眼,只这一句,便胜过千言万语的指责和埋怨!
她在痛!痛她的主子为了她如此不顾惜自己!痛她像残烛般摇摇欲坠的身体!
虞清欢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,汹涌而下。她猛地低下头,额头轻轻抵在孙嬷嬷那只枯瘦却温热的手背上,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老人粗糙的皮肤。所有的坚强,所有的伪装,在这一刻彻底崩溃。她像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,无声地、剧烈地颤抖着。
“嬷嬷…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压抑的呜咽从她紧咬的唇间溢出,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心疼。
孙嬷嬷仅存的左手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难以想象的艰难,抬了起来。那枯瘦的手指颤抖着,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无法言喻的力量,轻轻地、一下一下地,抚摸着虞清欢散乱的发顶。动作笨拙,却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风暴的温柔和包容。
暖阁内,只剩下压抑的哭泣声和昏黄灯光下,这一老一少相互依偎、相互舔舐伤口的悲凉剪影。空气中弥漫的药味、血腥味,似乎都被这无声的泪水冲淡了几分。
数日后。
孙嬷嬷的伤势在太医精心照料和虞清欢寸步不离的守护下,终于稳定下来,高热退去,人也渐渐有了些精神,只是断臂之痛和元气大伤,让她依旧虚弱不堪。
这天午后,阳光难得晴好。虞清欢正坐在暖阁窗边的矮榻旁,笨拙却认真地给孙嬷嬷一勺一勺喂着清炖的燕窝羹。她依旧苍白消瘦,宽大的素色宫装罩在身上空荡荡的,眼下的青黑淡了些,但那份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却挥之不去。只是眼神里,那点寒星般的意志,始终未灭。
“太后娘娘驾到——!”
暖阁外突然传来内侍清越悠长的通传声。
虞清欢喂食的动作一顿,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的锐芒。她迅速放下手中的玉碗,示意青霜整理一下孙嬷嬷的被褥,自己则强撑着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襟和鬓角,迎了出去。
刚走到暖阁门口,太后的凤辇已在宫人簇拥下停稳。两名老嬷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太后走下凤辇。
太后今日穿着较为素雅的深紫色常服,未戴繁复凤冠,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碧玉簪。她看起来比上次在慈宁宫时更加苍老了几分,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怠和忧思,但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,依旧锐利如鹰。
“臣妾参见太后娘娘,娘娘万福金安。”虞清欢盈盈下拜,礼数周全,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沙哑,却清晰沉稳。
“起来吧。”太后的目光在虞清欢身上停留了片刻,那苍白消瘦的模样显然让她也有些动容。她抬手虚扶了一下,“哀家听闻你身子一直不大好,又受了惊吓,孙嬷嬷也……唉,特来看看你们。”
“谢太后娘娘垂怜。”虞清欢起身,低眉顺眼,引着太后进入暖阁。
暖阁内药味更浓。太后看到榻上形容枯槁、右臂空荡荡的孙嬷嬷,眉头深深皱起,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痛惜和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。孙嬷嬷挣扎着想行礼,被太后抬手制止:“躺着吧,老姐姐,你我之间,不讲这些虚礼了。”
太后来到榻边坐下,仔细询问了孙嬷嬷的伤势和恢复情况,言语间满是关切。孙嬷嬷声音虚弱,但应答清晰,对太后的关怀感激涕零。
虞清欢垂手侍立在一旁,安静地听着,如同最温顺的晚辈。但她的心神却高度集中,敏锐地捕捉着太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和言语间的试探。
果然,寒暄过后,太后的目光再次落回虞清欢身上,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,却暗藏机锋:“贵妃啊,你也要好生将养才是。瞧瞧这小脸,瘦得都没了血色。哀家知道你与孙嬷嬷情同母女,她为你伤成这样,你心里不好受。但逝者已矣,生者更需坚强。你腹中怀着皇嗣,金贵着呢,万不可再如此劳心劳力,伤了根本。”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虞清欢平坦的小腹。
虞清欢心头一凛。太后果然对“皇嗣”格外关注,甚至不惜用“逝者已矣”来敲打她,让她以“皇嗣”为重,放下对孙嬷嬷的过度关切。这既是关心,更是提醒——提醒她作为贵妃和“皇嗣”生母的身份和责任,提醒她不要因小失大。
“太后娘娘教训的是。”虞清欢微微欠身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一丝后怕的虚弱,“臣妾也是……后怕不已。若非嬷嬷舍身相护,臣妾与腹中孩儿,恐怕早已……”她适时地顿住,眼圈微红,抬手轻轻抚上小腹,动作温柔而珍重,将一个受惊后格外珍视腹中骨肉的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“幸得上天庇佑,太后娘娘洪福,才保得臣妾母子平安。臣妾日后定当谨遵娘娘教诲,安心静养,再不敢让太后和陛下忧心。”她抬眸,看向太后,眼中水光盈盈,充满了孺慕和依赖,“只是……嬷嬷待臣妾恩重如山,臣妾实在……实在难以安心。求太后娘娘开恩,允臣妾每日略尽心意,照料嬷嬷汤药,否则臣妾心中难安,恐……恐更不利于安胎……”
她这番话,既表达了对太后敲打的顺从(以皇嗣为重),又巧妙地用“难以安心”、“心中难安”将照顾孙嬷嬷与“安胎”强行关联起来,甚至隐隐暗示若不让她照顾,反而会因“心中难安”而影响胎气。言辞恳切,情真意切,将一个重情重义又身不由己的柔弱女子形象塑造得无可挑剔,让太后也无法再强硬拒绝。
太后深深地看了虞清欢一眼,那目光锐利,仿佛要穿透她精心伪装的柔弱,直抵灵魂深处。虞清欢坦然回视,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哀求和倔强,手心却已沁出冷汗。
良久,太后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眼中的锐利稍缓,染上几分复杂的疲惫:“罢了。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。只是切记,万事以皇嗣为重。每日略看看便好,汤药之事自有宫人料理,莫要再亲力亲为,累着自己。”
“臣妾谢太后娘娘恩典!”虞清欢连忙深深下拜,声音带着“感激”的哽咽。
太后又宽慰了孙嬷嬷几句,留下不少珍贵的药材补品,便起驾离开了。
暖阁内重新安静下来。
虞清欢保持着恭送的姿势,直到太后的凤辇消失在视线尽头,她才缓缓直起身。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感激和柔弱瞬间褪去,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片冰冷的平静。她抬手,轻轻按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。
那里,蛊胎似乎被太后提及“皇嗣”时她刻意流露的情绪所刺激,正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、带着冰冷质感的悸动。仿佛一个无声的嘲讽,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“非我”状态。
“娘娘……”孙嬷嬷虚弱的声音传来,带着浓浓的担忧。
虞清欢转过身,走到榻边坐下。她看着嬷嬷担忧的眼神,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淡、却无比真实的笑容。那笑容不再有伪装,只有一种历经劫波后的疲惫和一种……破釜沉舟的清醒。
“嬷嬷,我没事。”她轻轻握住孙嬷嬷仅存的、枯瘦却温暖的手,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您放心。这条命,是您用血换回来的。我不会再让它……轻易被人拿走了。”
她的目光越过暖阁的窗棂,投向昭阳宫那巍峨却压抑的殿宇飞檐,投向那深不可测的宫闱深处。眼底深处,那点寒星般的光芒,在残烛般的身体里,燃烧得更加执着,也更加冰冷。
活下去。
然后,让所有该付出代价的人,血债血偿。
包括那饲血的魔鬼,和他种下的恶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