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教你。”
那两个字如同淬火的烙铁，狠狠烫在虞清欢死寂的心湖之上，激起一片剧烈翻腾的白雾！她猛地抬起头，沾着泪痕的长睫剧烈颤抖，那双被绝望浸泡得灰败的眸子深处，骤然迸射出难以置信的、混杂着惊疑、恐惧和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……渴求的光！
“真……真的？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般的脆弱。刚刚哭过的眼睛红肿着，蒙着一层水光，像雨后被摧折的花瓣，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念安，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试探与祈求。
沈念安的目光落在她这副模样上，深不见底的凤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幽微的东西飞快地掠过，快得如同错觉。他并未立刻回答，只是极其短暂地、几乎难以察觉地侧开了视线，望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。那完美无瑕的侧脸线条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冷硬。
片刻的沉默，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虞清欢心头。她屏住呼吸，指尖死死抠着身下的锦被。
终于，沈念安缓缓转回视线。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重新锁定了她，里面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，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、掌控一切的幽邃。他微微俯身，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距离，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凉汗湿的额角，声音低沉而清晰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：
“本督从不说笑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，将她牢牢禁锢：
“但……”
薄唇轻启，吐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镣铐：
“有‘条件’。”
虞清欢的心猛地一沉！条件！她就知道！这个魔鬼怎么可能轻易施舍！
“什么……条件？”她的声音干涩，带着浓重的戒备和恐惧。
沈念安直起身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，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：
“听话。”
两个字，重若千钧。
“本督让你做什么，你就做什么。”
“让你怎么练，你就怎么练。”
“不许问。”
“不许质疑。”
“更不许……”他刻意拖长了尾音，目光扫过她依旧紧攥的拳头，“……再碰那些……废物。”
最后两个字，如同无形的鞭子，狠狠抽在虞清欢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上！她下意识地咬紧了苍白的下唇，尝到一丝血腥的甜腥。听话？像提线木偶一样？像被他豢养的宠物一样？！
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。然而，腹中那暂时蛰伏的冰冷存在，那被烧成灰烬的《拈花指》，那“笼中鸟”的讥讽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在疯狂叫嚣着——她没有选择！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、可能通向力量的稻草！哪怕代价是彻底沦为他的傀儡！
巨大的挣扎在她眼中翻腾。最终，那点微弱的、对力量的渴求，如同狂风中的烛火，艰难地压倒了屈辱和不甘。她极其缓慢地、极其沉重地点了点头。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，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“……好。”一个字，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认命般的绝望。
沈念安似乎对她的“顺从”很满意。那冰冷的唇角似乎缓和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。
“很好。”
他不再多言，转身走向寝殿中央那片稍显空旷的地面。
“过来。”
命令简洁而有力。
虞清欢深吸一口气，强撑着撞伤后依旧酸痛的腰腿，掀开锦被，赤着脚，踩在冰凉的金砖地上。每一步都带着巨大的心理负担和身体的隐痛，挪到沈念安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。她低垂着头，不敢与他对视，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。
沈念安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，如同在审视一件需要打磨的器物。
“站直。”
“抬头。”
“看着本督。”
命令接踵而至，不容丝毫迟疑。
虞清欢身体一僵，强迫自己挺直那几乎要被压垮的脊背，缓缓抬起头。目光怯怯地、带着巨大的不安，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凤眸里。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水，瞬间浇透了她，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。
“现在，”沈念安的声音毫无波澜，如同在教授最基础的礼仪，“抬手。”
“平举。”
“与肩同高。”
虞清欢依言，有些僵硬地抬起双臂，努力保持与肩膀平齐。这个简单的动作，却因为紧张和身体的不适而微微颤抖。
沈念安微微蹙眉，似乎对她的姿态极不满意。他缓步上前，一步便踏入她的警戒圈内！那股强大的、混合着冷冽松雪与药味的压迫感瞬间将她笼罩！
虞清欢吓得几乎要后退，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！
“抖什么？”他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。一只冰冷修长的手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，猛地抓住了她微微发抖的右手腕！
“啊！”手腕被钳住的剧痛和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惊呼出声，下意识地想抽回手！
“别动！”沈念安的声音陡然转厉！那只手如同铁钳般收紧，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！痛得她瞬间白了脸，额角渗出冷汗！
他另一只手则如同精准的尺子，带着冰冷的触感，极其粗暴地拍打在她僵硬的左肩胛骨上！
“这里！”
“塌了！”
“肩沉下去！”
“力从地起！脚趾抓地！腰背挺直！你当是跳舞吗？！”
冰冷的手指带着巨大的力道，在她肩背、腰侧、甚至腿弯处，毫不留情地戳、按、拍打！每一次触碰都精准地落在她姿势的错处或肌肉的酸痛点上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难言的羞耻！
“这里！松！”
“这里！绷紧！”
“腰！是轴！不是棍子！”
“腿！站稳！再晃打断你的腿！”
严厉的呵斥混合着身体被强行矫正的痛楚，如同疾风骤雨般砸在虞清欢身上。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破旧的木偶，被粗暴地拆解、摆弄。手腕被他死死钳住，身体被他的手指戳得东倒西歪，巨大的屈辱感让她眼眶再次发烫，泪水在打转，却被她死死咬住下唇忍住。
“我……我在做！”她带着哭腔，声音因疼痛和委屈而破碎。
“闭嘴！”沈念安毫不留情地打断她，目光冰冷如刀，“用身体记！不是用嘴！”
他猛地用力，将她被钳制的右手腕向上抬到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，另一只手狠狠压住她试图后缩的左肩！
“保持！”
“半炷香！”
“抖一下，加一炷香！”
虞清欢痛得浑身都在打颤，冷汗浸湿了鬓角。手腕仿佛要被折断，肩膀和腰背的肌肉酸痛欲裂。那别扭的姿势如同酷刑，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腹中那团冰冷的存在似乎也被这剧烈的身体刺激和情绪波动所惊扰，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、冰冷的悸动！
这悸动让她心神一乱，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下沉了一瞬！
“加一炷香！”沈念安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，没有丝毫通融！他钳制她手腕的力道再次加重！
“唔！”虞清欢痛得闷哼一声，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！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如同岩浆般翻涌！凭什么？！凭什么要受这种折磨？！她猛地抬头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，死死瞪着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！
“看什么？！”沈念安迎上她愤怒的目光，唇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、近乎残酷的笑意，手上施加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，反而像是要碾碎她的骨头，“想放弃？”
“现在跪下求饶，本督立刻让你滚回床上躺着。”
“继续当你的……”
他刻意顿了顿，清晰地吐出那三个字：
“笼、中、鸟。”
“笼中鸟”三个字，如同淬毒的匕首，狠狠刺穿了虞清欢所有的愤怒和委屈！将她心中那点摇摇欲坠的退缩念头瞬间击得粉碎！不！她不要！她不要再回到那种毫无希望、任人宰割的境地！
一股极其强烈的、混杂着屈辱、恨意和不甘的倔强，如同火山般从她心底爆发出来！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恐惧！
“我……不！”她死死咬住下唇，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，从牙缝里挤出嘶哑却斩钉截铁的两个字！泪水汹涌而下，模糊了视线，她却拼命瞪大了眼睛，死死回瞪着沈念安，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！
她不再试图对抗他钳制的手腕，反而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，强行对抗着那巨大的痛楚，将下沉的手臂一点点、极其艰难地、重新抬回到那个别扭却要求的位置！腰背挺得笔直，如同绷紧的弓弦！双腿死死钉在地上，脚趾用力蜷缩，仿佛要抠进冰冷的金砖里！身体因极致的用力而剧烈颤抖，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苍白的脸颊和脖颈滑落，浸湿了单薄的寝衣！
痛！
很痛！
手腕要断了！
肩膀要碎了！
腰背如同被撕裂！
但她死死咬着牙，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！一声不吭！只有那破碎压抑的喘息和汹涌的泪水，无声地宣泄着这非人的折磨！
沈念安钳制着她手腕的手指，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。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，清晰地映着她此刻的模样——狼狈不堪，泪流满面，身体因剧痛和用力而剧烈颤抖，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倒下……然而那双被泪水洗过的、红肿不堪的眼睛里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燃烧生命般的、令人心悸的倔强火焰！那火焰如此炽烈，几乎要灼伤他冰冷的视线。
他看着她强行抬起的、依旧微微颤抖的手臂，看着她挺得笔直却脆弱得如同琉璃的腰背，看着她死死抠在地面的、泛白的脚趾……
时间在死寂中流淌。半炷香的时间，漫长得如同永恒。
终于，沈念安钳制她手腕的力道，极其缓慢地、松开了。
骤然失去那股强大的禁锢力，虞清欢的手臂如同脱力般猛地一沉，身体晃了晃，险些栽倒！她强撑着没有倒下，只是急促地喘息着，大口大口地吸入冰冷的空气，试图平复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几乎要炸开的肺腑。
汗水混着泪水，在她脸上肆意流淌。她抬起那只几乎失去知觉、布满青紫指痕的右手腕，用袖子胡乱地擦了一把脸，动作粗鲁而狼狈，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狠劲。
她抬起头，那双红肿却异常明亮的眼睛，带着尚未褪尽的泪光，却如同淬火的星辰，直直地、毫不退缩地望向沈念安。声音嘶哑破碎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斩钉截铁的决绝：
“继续！”
“我……能坚持！”
“教我……真本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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