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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缠心

宫中醉

沉水阁内,那场焚心蚀骨的情欲风暴与紧随其后的仓惶逃离,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,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,更凶险的暗流已悄然涌动。

  当夜,寒意陡增。窗外风声呜咽,如同鬼哭,卷着初冬第一场细碎的冰粒子,敲打在窗棂上,发出细密而冰冷的声响。

  虞清欢是在后半夜被沉水阁骤然亮起的灯火和压抑的骚动惊醒的。她几乎是从床榻上弹起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全身。白日里沈念安胸前绷带上洇开的暗红、他掠夺深吻后骤然煞白的脸色、以及那沉重压抑的喘息,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疯狂闪现!

  她甚至来不及披上外袍,只抓过一件素色的夹袄裹住单薄的中衣,赤着脚便冲出了听竹苑。冰冷的石板地透过薄薄的罗袜刺入脚心,她却浑然不觉,一路朝着灯火通明的沉水阁狂奔。夜风卷着冰粒子打在脸上,生疼,却远不及心头那不断扩大的恐慌。

  沉水阁外,玄甲卫如临大敌,森严守卫。陈锋脸色铁青地站在廊下,见到虞清欢赤足奔来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却并未阻拦,只侧身让开了紧闭的门扉。

  内室的光线被无数烛火映得亮如白昼,却驱不散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、混合着血腥、汗味和浓稠药味的死亡气息。

  太医跪在榻前,满头大汗,银针在烛火下闪着寒光,正颤巍巍地刺入沈念安胸前几处大穴。两名医童死死按着榻上剧烈挣扎的人影,脸上满是惊惧。

  沈念安!

  他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,玄色的寝衣被冷汗彻底浸透,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绷紧到极致的肌肉轮廓。胸前那层层包裹的绷带,此刻已被大片刺目惊心的、如同泼墨般的暗红浸透!那血色还在不断地、缓慢地向外洇染、蔓延!他双目紧闭,脸色却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灰败,深陷的眼窝周围是浓重的青黑,嘴唇干裂发紫,牙关紧咬,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、困兽般的痛苦嘶鸣和破碎的呛咳!

  每一次剧烈的呛咳,都伴随着身体失控的痉挛和更汹涌的血色从绷带深处涌出!他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,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、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呼哧声,胸膛剧烈起伏,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!

  “按住!快按住督主!切不可再动!”老太医的声音带着哭腔,嘶声力竭,“参汤!快!吊住气!金针封穴止血!快啊!”

  浓黑如墨的参汤被强行灌入他紧咬的牙关,却有大半顺着嘴角混合着血沫涌出,染红了颈项和身下的锦褥。金针入穴,他身体的痉挛似乎微弱了一瞬,随即是更猛烈、更绝望的挣扎,仿佛那剧痛已深入骨髓灵魂,唯有彻底的毁灭才能解脱!

  “呃啊——!”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,震得满室烛火都为之摇曳!

  虞清欢如同被钉在了门口,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!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,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无法呼吸!白日里那个虽重伤却依旧强势、甚至能将她禁锢在怀肆意掠夺的男人,此刻竟如同一只濒临破碎的、被痛苦彻底吞噬的残偶!

  她踉跄着扑到榻边,双腿一软,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。指尖颤抖着,想要触碰他,却又怕加剧他的痛苦,只能悬在半空,徒劳地颤抖。

  “督主……沈念安……”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破碎得如同呜咽,“你醒醒……你看看我……”

  老太医满头大汗,施完最后一针,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,声音嘶哑绝望:“夫人……督主这是……急怒攻心,气血逆行,又兼伤口崩裂……邪毒入腑……凶险万分!万不可……再受刺激!若能……若能保持心境平和,或……或有一线转机……”

  心境平和?

  虞清欢看着榻上那依旧在剧痛中无意识痉挛、冷汗与血水交织的身影,只觉得老太医的话如同天方夜谭。

  然而,就在她心头一片冰冷绝望之际——

  沈念安紧咬的牙关似乎松动了一丝,灰败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,发出一点几不可闻的、破碎的气音:“……欢……”

  虽然微弱,却清晰无比!

  虞清欢浑身剧震!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!巨大的酸楚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勇气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!她猛地扑上前,不顾满地狼藉的血污和药汁,伸出冰凉颤抖的手,小心翼翼地、极其轻柔地捧住了沈念安滚烫而布满冷汗的脸颊。

  “我在!我在这里!沈念安,你看着我!”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,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试图安抚的温柔,“别怕……别怕……我在……”

  或许是她的触碰,或许是她的声音,奇迹般地穿透了那厚重的痛苦迷雾。沈念安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,竟极其艰难地、如同背负着万钧重担般,掀开了一道缝隙!

  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混沌一片,布满了骇人的血丝,瞳孔甚至有些涣散,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和冰冷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和一种濒临深渊的茫然。然而,当他的目光,艰难地、一点一点地聚焦在虞清欢那张布满泪痕、写满巨大恐惧和担忧的脸上时,那混沌的眼底深处,似乎极其微弱地亮起了一点……如同风中残烛般的、微弱的光。

  “……别……走……”两个破碎的字眼,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,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挤出。搭在锦被外那只未受伤的手,竟也极其轻微地、带着一种濒死般的颤抖,极其缓慢地抬起,似乎想要抓住什么。

  虞清欢的眼泪瞬间决堤!

 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,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那滚烫而虚软无力的掌心,紧紧握住!

  “不走!我不走!我就在这里陪着你!”她俯下身,让自己的脸颊贴近他滚烫的额头,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,带着一种近乎誓言的力量,“沈念安,你听着!太医说了,你要好起来!你必须好起来!你得……你得保持心境平和!不能动气!不能忧思!你得……你得高兴一点!知道吗?”

  “高兴……?”沈念安涣散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度的困惑和茫然,仿佛无法理解这个与此刻地狱般痛苦截然相反的词语。他紧握着虞清欢的手,力道虚弱得如同初生的幼兽,却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、不容置疑的执拗。身体的痉挛依旧存在,每一次抽搐都让虞清欢的心跟着狠狠揪紧。

  “对!高兴!”虞清欢用力点头,泪水滴落在他滚烫的额头上,瞬间被高温蒸腾。她看着他胸前那刺目的、不断洇开的血色,巨大的恐惧压得她几乎窒息,但老太医那句“心境平和,或有一线转机”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回响。她必须做点什么!什么都好!

  她强忍着心头的剧痛和翻涌的酸楚,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声音放得极轻极柔,带着哄劝的意味,如同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:“你看……你看外面……下雪籽了呢……白白的,亮晶晶的……等你好起来……我陪你去梅园看雪……好不好?你不是……最喜欢听我念那些……酸溜溜的诗吗?我给你念……念到你烦……”

 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,声音轻柔,带着颤音,努力描绘着一切与“高兴”沾边的、虚无缥缈的画面。指尖无意识地、带着安抚的力道,极其轻柔地拂开他额角被冷汗黏住的、濡湿的碎发。

  或许是那冰凉的指尖带来了短暂的舒适,或许是那轻柔絮语的声音本身带着奇异的魔力,或许是紧握着的那只手传递来的、不容置疑的存在感……沈念安深陷在痛苦深渊中的意识,似乎捕捉到了这一点微弱的光亮和暖意。

  他紧握着她手的力道,似乎无意识地加重了一丝丝。紧蹙的、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眉头,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,极其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……舒展了那么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弧度。沉重而破碎的喘息声,也似乎……稍稍平缓了那么一瞬。

  这细微的变化,落在虞清欢眼中,却如同荒漠中突现的甘泉!巨大的希望瞬间点燃了她几乎熄灭的心火!老太医的话是对的!他需要平静!需要……“高兴”!

  接下来的日子,虞清欢如同一个最虔诚的信徒,将老太医那句“保持心境平和”奉为圭臬。

  沉水阁成了她唯一的战场。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,衣不解带。煎药、喂药、擦拭冷汗、更换被血污浸透的绷带……所有的事情她都亲力亲为,动作小心翼翼,眼神专注得如同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。

  而沈念安,在鬼门关前挣扎了一圈后,身体依旧极度虚弱,如同易碎的琉璃。剧痛虽被汤药和金针暂时压制,却并未远离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担。他的意识时昏时醒,清醒时也总是恹恹的,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和疲惫,深陷的眼眸里一片沉寂的暗色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。

  然而,每当虞清欢靠近,那双沉寂的眸子便会极其缓慢地转动,视线如同有了实质的重量,沉沉地落在她身上。最初只是看着,带着一种深沉的、无声的依赖。渐渐地,他开始有了些细微的动作。

  比如,当虞清欢俯身为他擦拭额角的冷汗时,他会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重伤者特有的迟滞和虚弱,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。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,轻轻地、带着点笨拙的试探,勾住她垂落在他枕畔的一缕发丝。

  虞清欢的动作会瞬间僵住,心尖如同被最细弱的羽毛扫过,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她不敢动,甚至不敢呼吸,唯恐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和他难得的“兴致”。她只能维持着俯身的姿势,任由他冰凉的指尖缠绕玩弄着她那缕柔软的青丝。他的动作很轻,带着一种近乎无意识的、孩童般的专注,缠绕,松开,再缠绕。那微凉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或颈侧肌肤,带来一丝微弱的、令人心悸的痒意。

  她屏住呼吸,眼角的余光能看到他微微阖着眼,紧蹙的眉头似乎在这细微的动作中又舒展了那么一点点。于是,她便也静静地不动,任由他去。空气里只剩下她刻意放缓的呼吸声,和他指尖缠绕发丝的、极其细微的窸窣声。一种奇异的、带着伤痛印记的静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密,在药味弥漫的空气中无声流淌。

  这种“玩头发”的举动,成了沈念安清醒时最常做的“消遣”。他似乎从中汲取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和慰藉。虞清欢也默许了,甚至……习惯了。只要他能平静,能少些痛苦,这又算得了什么?

  直到那日午后。

  窗外的冰粒子终于停了,难得的冬日暖阳透过绡纱,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。虞清欢刚喂他喝完一碗极苦的汤药。他靠在软枕上,脸色依旧苍白,但精神似乎比前几日略好一些,深陷的眼眸里不再是全然的沉寂,多了一丝极淡的、属于活人的微光。

  他依旧勾着她的一缕发丝,缠绕在指尖把玩。阳光落在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,也落在他微敞的寝衣领口处露出的、缠绕着洁白绷带的锁骨上。虞清欢正欲起身去取温水给他漱口,手腕却被他另一只虚软无力的手轻轻按住。

  她疑惑地低头看他。

  沈念安深不见底的眼眸沉沉地望着她。那目光不再是混沌或沉寂,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、专注的,甚至是……带着某种深藏渴望的审视。他的视线缓慢地、如同带着实质的温度,从她光洁的额头,滑过她因担忧而微微蹙起的眉心,落在她挺秀的鼻梁上,最后,如同被磁石吸引般,牢牢地、定格在了她微微抿着的、颜色浅淡的唇瓣上。

  那目光太过直接,太过专注,带着一种无声的、却极具侵略性的索求意味。

  虞清欢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!一股熟悉的、带着慌乱的热意瞬间涌上脸颊!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!在那场混乱风暴之前,他也曾这样看过她!

  “你……”她下意识地想后退,想避开这令人心悸的注视。

  然而,沈念安按在她手腕上的指尖,却极其轻微地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虚弱力道,收紧了一点点。同时,他缠绕着她发丝的手指也停了下来,只是依旧勾着那缕青丝。

  他微微仰起头,喉结滚动了一下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只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。但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,那无声的、如同深渊般的渴望,却更加清晰地传递了出来——他想要靠近,想要……触碰。

  虞清欢僵在原地,如同被施了定身咒。巨大的恐慌和羞赧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,白日里被他深吻掠夺的记忆瞬间清晰回笼!唇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发麻。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,想逃离这危险的氛围。

  可是……

  老太医的话如同警钟在脑海中轰鸣:保持心境平和!不能动气!不能忧思!

  他现在……似乎只有靠近她、触碰她,才能获得那点可怜的“平和”!

  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,看着他胸前那依旧被厚厚绷带包裹的伤处,看着他深眸中那清晰可辨的、带着重伤者特有的脆弱和执拗的渴望……虞清欢所有挣扎的念头都在瞬间被巨大的、混杂着心疼与无奈的情绪击得粉碎。

  她认命般地、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妥协,重新俯下身。她将自己的脸颊,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微仰起的、滚烫的额头。距离很近,近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的皮肤,带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属于他的、独特的气息。

  沈念安深不见底的眼眸中,那渴望的光芒瞬间亮了几分。他不再满足于发丝的缠绕。那只勾着她发丝的手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重伤者特有的迟滞和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,松开了发丝,转而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。

  指尖冰凉,带着细微的颤抖,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。那触感如同微弱的电流,让虞清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。她强忍着没有躲开。

  他的指尖在她脸颊上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生涩的贪婪摩挲着,描摹着她柔和的轮廓,最后,如同受到蛊惑般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,落在了她微微抿紧的唇瓣边缘。

  冰凉的指尖触碰着柔软的唇瓣,带来一阵强烈的、令人心悸的酥麻感!虞清欢猛地闭上了眼,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!心在胸腔里狂跳得如同擂鼓!

  沈念安似乎被指尖那温软柔嫩的触感所蛊惑。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暗沉下去,翻涌起熟悉的、足以焚毁理智的暗火!他不再满足于指尖的触碰!

  他微微抬起头,滚烫的、带着浓重药味的唇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却又带着重伤者特有的虚弱和小心翼翼的力道,极其缓慢地、试探性地,印上了她的唇角!

  “唔……”一声压抑的、带着巨大羞赧和慌乱的呜咽被虞清欢死死堵在喉咙里。她浑身僵硬如铁,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未受伤的肩头,指尖深深陷入衣料中!理智在尖叫着让她推开!可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前那层厚厚的、象征着脆弱与死亡的绷带上时,所有的力气都如同被瞬间抽空!

  不能推!不能挣扎!他经不起任何拉扯!

  太医的话如同紧箍咒,死死束缚着她的反抗!

  沈念安的唇,在她僵硬的、毫无回应的唇角停留了片刻。似乎不满于这浅尝辄止的触碰,他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、带着不满和更深渴求的低哼。环在她腰间那条未受伤的手臂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力道,小心翼翼地收紧,试图将她更近地拉向自己。同时,他的唇,带着灼热的、不容拒绝的气息,开始沿着她的唇角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重伤者特有的笨拙和贪婪,一点一点地,试图撬开她紧抿的、僵硬的防线,朝着那温软的、记忆中的甘甜中心挪移!

  他的动作很慢,带着重伤者的虚弱和一种奇异的、小心翼翼的珍视感,仿佛在触碰一件极易碎裂的琉璃。每一次唇瓣的轻微挪动,每一次试图加深的吮吸,都伴随着他沉重而压抑的喘息,和胸前绷带下不可避免传来的、细微却清晰的闷痛感。

  虞清欢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那压抑的痛楚!抵在他肩头的手,原本是抗拒的姿态,此刻却变成了无力的支撑。她甚至不敢用力,指尖微微颤抖着,悬在他伤口上方寸许的位置,唯恐一个不慎便触及那致命的脆弱。

  “别……沈念安……别……”她终于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破碎的声音,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巨大的恐慌,不是抗拒他的亲吻,而是……“小心……你的伤……别用力……别扯到……”

 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哀求,如同一盆微凉的冷水,稍稍浇熄了沈念安眼底翻腾的欲念暗火。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挣扎和克制。抵在她唇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一瞬,那试图撬开她齿关的意图也暂时停止。但他依旧没有离开,滚烫的唇只是轻轻地、带着一种深沉的依恋和不舍,贴着她微微颤抖的唇瓣,如同疲惫归巢的倦鸟,寻求着片刻的栖息。

  他沉重的头颅,也带着全部的重量,轻轻地、依赖地抵在了她的颈窝处。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,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痒意和战栗。环在她腰间的手臂,依旧虚虚地搭着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姿态。

  虞清欢僵硬的身体,在那沉重而全然的依赖重量下,在那紧贴唇瓣的、带着痛楚克制的温热触感下,一点一点地、极其艰难地松弛下来。抵在他肩头的手,最终无力地滑落,轻轻地、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被逼到绝境的妥协和一丝深藏的怜惜,极其小心地、避开了他胸前的伤处,虚虚地回抱住了他宽阔却布满冷汗的脊背。

  她微微偏过头,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汗湿的鬓角,无声地承受着他沉重的倚靠和那紧贴唇瓣的、带着血腥药味的温热气息。紧闭的眼睫下,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,没入他濡湿的发间。

  窗外的冬日暖阳,透过绡纱,将两人紧紧相拥、唇瓣相依的侧影,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一道巨大而缠绵的、带着伤痛印记的剪影。浓烈的药味和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,却奇异地被一种更深沉、更绝望的、名为“妥协”与“依赖”的暖昧气息所笼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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