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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烬夜暖澜

宫中醉

沉水阁的夜,被厚重帷幔滤去了所有喧嚣,只余下烛火在鎏金铜灯罩内跳跃的微光,将暖榻上相拥的身影投在墙壁上,拉长、交缠,如同藤蔓共生。空气里弥漫着安神香清苦的气息,混合着虞清欢发间冷梅的暗香,以及……一丝尚未散尽的、属于情欲蒸腾后的粘稠暖昧。

虞清欢蜷在沈念安怀中,侧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,隔着薄薄的寝衣,能清晰地听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,如同遥远而令人安心的鼓点。沈念安一条手臂环在她腰间,力道不松不紧,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,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把玩着她散落在他胸前的一缕柔软青丝,指尖缠绕、松开,动作带着一种慵懒的、餍足后的漫不经心。

他的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,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。整个身体舒展放松,重伤初愈后的疲惫似乎被这温香软玉在怀的熨帖驱散了大半,眉宇间那惯常的沉郁与冰冷,此刻也被一种深沉的、近乎慵懒的平和所取代。他闭着眼,仿佛沉浸在这劫后余生般的宁静里,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份难得的温存中,纵容着怀中人儿汲取他的体温和庇护。

虞清欢也闭着眼,身体却无法像他一样全然放松。方才那场焚心蚀骨的缠绵余韵未消,身体深处还残留着被他点燃的、陌生的悸动和酥麻。沈念安的怀抱温暖而坚实,如同最安全的港湾,隔绝了外界的风雨与算计。她贪恋这份温暖,贪恋这份被强大力量全然庇护的安全感,甚至……贪恋他指尖缠绕发丝时带来的、细微的痒意。

可就在这沉溺的暖流中,一个冰冷而尖锐的念头,如同潜伏在深水下的毒刺,猝不及防地刺破了这虚幻的安宁!

她是谁?

她是虞清欢,曾经是这大胤后宫三千佳丽中地位尊崇的贵妃娘娘!是那个被皇后构陷、背负着“秽乱宫闱”“畏罪潜逃”污名,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了那座吃人宫殿的女人!

而他呢?

他是沈念安!当朝权倾朝野的左相!是皇帝倚重的心腹重臣!是执掌生杀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国之柱石!

贵妃娘娘……和权相……

这两个身份如同最沉重的枷锁,瞬间勒紧了虞清欢的脖颈!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,兜头浇下,瞬间冻结了她方才所有的旖旎与暖意!

他们之间算什么?

是病榻前的相依为命?是绝境中的相互取暖?还是……这无数个日夜耳鬓厮磨、唇齿相依、甚至……方才那场抵死缠绵所昭示的,一种更加隐秘、更加危险、更加不容于世的关系?!

“秽乱宫闱”……这四个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她的脑海!那曾经扣在她头上的污名,此刻却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,映照出她与沈念安此刻的亲密!甚至……比那污名所构陷的,更加不堪!

她的身体在沈念安怀中猛地僵硬!如同瞬间冻结的寒冰!原本放松蜷缩的姿态变得僵硬而紧绷,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!

沈念安立刻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剧变!那细微的僵硬和瞬间绷紧的肌肉,如同最清晰的警报!他缠绕发丝的指尖顿住,深不见底的眼眸倏然睁开,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穿透昏黄的烛光,落在她骤然失去血色的侧脸上。

“怎么了?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初醒的沙哑,却清晰无比,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。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,带着探寻的力道。

虞清欢的身体在他收紧的臂弯里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。巨大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想挣脱这温暖的桎梏,逃离这令人窒息的认知!可沈念安的手臂如同铁箍,将她牢牢禁锢,不容她退缩半分。

她被迫抬起头,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、此刻正翻涌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关切的眼眸里。那目光如同实质,仿佛能看穿她所有混乱的思绪和恐惧。

“沈念安……”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巨大的恐慌,眼神慌乱地躲闪着,不敢与他对视,“我们……我们这样……成何体统?”

“成何体统?”沈念安重复了一遍,语气平淡无波,听不出喜怒,但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却微微眯起,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,“哪样?”

他的明知故问,像一把钝刀子,狠狠剐在虞清欢的心上!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瞬间淹没了她!她猛地别开脸,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,声音带着被逼到绝境的凄厉控诉:

“我是谁?我是从宫里逃出来的!是……是陛下曾经的贵妃!就算是被陷害的,在世人眼里,我身上还背着洗不清的污名!而你……你是当朝左相!是陛下的股肱之臣!我们……我们这样抱在一起……这样……这样……”她说不下去了,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悲恸和恐惧死死堵在喉咙里,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和绝望的颤抖。

她猛地抬起手,指向窗外沉沉的、象征着皇宫方向的夜空,指尖因巨大的恐惧而剧烈颤抖:“若是被人知道……若是传到宫里……传到陛下耳朵里……传到那些恨不得我死的人耳朵里……他们会怎么说?会怎么想?秽乱宫闱!私通外臣!这是……这是千刀万剐的死罪!是……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丑闻!沈念安……我们……这是在找死啊!”最后几个字,她几乎是嘶吼出来,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。

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。她仿佛看到了无数双充满恶意和鄙夷的眼睛,看到了金銮殿上皇帝震怒冰冷的脸,看到了皇后那张怨毒扭曲的面孔,看到了她被绑在刑架上,承受着千夫所指、万刀加身的酷刑!而这一切的源头,就是此刻这温暖却致命的怀抱!

沈念安静静地听着她带着哭腔的控诉,看着她因巨大恐惧而惨白如纸、泪痕交错的脸。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,那翻涌的审视和一丝关切,在瞬间凝固、冰封!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深沉的、令人心悸的寒芒和一种被冒犯领地的、冰冷的暴戾!

他非但没有因她的恐惧而松手,反而猛地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!力道之大,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腰肢折断!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攫住了她颤抖着指向窗外的手腕,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,不容她挣脱半分!

“找死?”沈念安的声音低沉下来,如同从万载寒冰中挤出,每一个字都带着碎冰般的冷硬和一种不容置疑的、掌控一切的威压,“谁告诉你……这是找死?”

他猛地用力,将虞清欢僵硬颤抖的身体更紧地、以一种近乎掠夺的姿态狠狠按进自己怀中!两人身体紧密相贴,毫无缝隙。他滚烫的胸膛紧压着她冰凉的前襟,灼热的呼吸带着浓重的压迫感,喷洒在她布满泪痕的脸颊上。

“看着我的眼睛!”他低吼,声音不大,却带着雷霆般的震慑力,迫使虞清欢抬起那双盈满巨大恐惧和泪水的眼眸,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、此刻翻涌着骇人风暴的寒潭!

“污名?丑闻?千刀万剐?”沈念安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冷、极戾的弧度,如同深渊里悄然绽放的淬毒之花,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漠然和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,“这天下,能定你生死的,只有我沈念安!能让你背负污名的,也只有我点头!至于那些躲在阴沟里嚼舌根的鼠辈……”

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寒光爆射,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直刺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,钉在那些他口中“鼠辈”的心口上!

“谁敢多看你一眼,多说一个字……”他的声音陡然压低,带着一种斩钉截铁、玉石俱焚般的冰冷决绝,“我就……剜了他的眼睛!拔了他的舌头!诛了他的九族!让他知道,什么叫真正的……‘成何体统’!”

每一个字,都如同裹挟着碎冰和血腥的重锤,狠狠砸在虞清欢的心上!那滔天的杀意和毫不掩饰的、以铁血手段碾碎一切阻碍的冷酷宣言,如同最狂暴的飓风,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恐惧!

她被这骇人的气势震慑得浑身剧震,连哭泣都忘记了,只是瞪大了盈满泪水的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被触怒的凶神般的男人!他眼中的冰冷和杀意是如此真实,让她毫不怀疑,为了守住此刻这“不成体统”的拥抱,他真的会掀起一场尸山血海!
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巨大的震撼过后,残留的理智和那深入骨髓的礼教束缚仍在挣扎,虞清欢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呜咽,“身份……终究是逾越不过去的天堑……你是督主,我是……我是……”

“身份?”沈念安猛地打断她,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住她惊惶的眼睛,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、近乎偏执的狂热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,“在我这里,没有贵妃!没有督主!只有沈念安和虞清欢!”

他揽在她腰间的手猛地收紧,几乎要将她揉碎!另一只手则松开她的手腕,带着滚烫的温度,极其粗暴地、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力道,猛地扯开了她寝衣的前襟!

“刺啦——!”

脆弱的衣帛撕裂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!

大片莹白如玉、线条优美的肩颈肌肤瞬间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!那上面,赫然残留着几处深浅不一的、尚未完全消退的暧昧红痕——是他方才情动时留下的印记!如同最醒目的烙印!

“看清楚!”沈念安染着薄茧的指尖带着滚烫的力道,重重划过她肩颈处那片刺目的痕迹,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占有欲和宣告,“这里!这里!还有这里!”他的指尖一路向下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,抚过她锁骨下、心口上方几道早已愈合、却依旧留下浅淡疤痕的旧伤——那是当初逃离皇宫时留下的印记!

“这些伤!这些印子!”他的声音嘶哑低沉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,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虞清欢的皮肤上,也烫在她的灵魂深处!“都是你的!也只属于我沈念安!跟那座金丝笼里的贵妃娘娘……没有任何关系!”

他猛地俯首,滚烫的唇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,狠狠印在她裸露的、带着旧伤痕的肩窝上!那力道,带着一种近乎啃噬的痛楚和一种深沉的、绝望的占有!

“从你逃出宫门,撞进我怀里的那一刻起……”他的声音闷在她温热的肌肤上,带着情欲未褪的沙哑和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,“你身上每一道伤!每一寸骨!每一声哭喊和喘息!都只刻着我沈念安的名字!只能属于我沈念安!”

“什么贵妃!什么娘娘!什么陛下!”他猛地抬起头,深不见底的眼眸赤红如血,死死盯着她因剧痛和震撼而失神的眼睛,声音如同受伤猛兽的嘶吼,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和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冰冷的占有宣告:

“你是我的!只是我的!谁也夺不走!谁敢来抢……”他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令人心胆俱裂的、玉石俱焚般的狞笑,“我就……让这天下……给你陪葬!”

轰——!

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权相,此刻的他,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、不惜撕裂天地也要守护自己领地的凶兽!而那领地,就是她!

巨大的震撼过后,一种奇异的、混杂着恐惧、震撼、以及一种被这极致疯狂所点燃的、深不见底的归属感,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住她濒临崩溃的心脏!

沈念安看着她失神的眼眸和剧烈颤抖的身体,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骇人的风暴终于缓缓平息,沉淀为一片深沉的、带着巨大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的暗渊。他不再言语,只是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深沉的、仿佛耗尽了所有生命的力道,极其艰难地将她彻底瘫软的身体,更深地、更紧地拥入自己怀中。

那力道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保护,仿佛要将她揉碎,嵌入自己的骨血,隔绝外界所有的风雨与算计。他滚烫的唇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怜惜和深沉的疲惫,极其轻柔地、一下又一下,吻去她脸上纵横交错的冰冷泪痕。

窗外的风声似乎停了。沉水阁内,只剩下两人沉重交错的喘息声,和烛火偶尔爆裂的噼啪轻响。那曾经令人窒息的恐惧和礼教的枷锁,在这近乎毁灭性的疯狂宣告和这沉重如山的拥抱中,似乎……被短暂地碾碎了。只余下劫后余生般的、带着伤痕的暖意,和一种深入骨髓的、名为“归属”的烙印,在无声的黑暗里,灼灼燃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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