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
晨雾未散，沈砚的车已碾过城郊公路的露水，驶向镜海市地标“时空之塔”。这座通体由玻璃与钢结构组成的建筑直插云霄，顶部旋转的“时光棱镜”在朝阳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。塔内正举办“光影·刻度”艺术展，巨大的机械钟摆悬在中庭，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与镜面反射的光斑交织，营造出诡谲的时空氛围。

“技术科破解了陈默的加密文件。”老周的电话透过车载音响传来，声音带着压抑的急促，“文件里是‘镜像递归算法’的核心代码，但算法底层逻辑……和《水镜之书》里的‘齿轮仪式’步骤完全对应。比如代码里的‘时间锚点’参数，对应古籍里‘以齿轮齿数定仪式时辰’的记载。”

林辰猛地攥紧拳，指节泛白。他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，二十年前父母实验室里那面破碎的水银镜突然在眼前闪过——镜面裂纹里，似乎也映着类似的齿轮纹路。

时空之塔展厅内，游客正围着一组名为“时间倒影”的装置拍照。那是由数百面倾斜镜面组成的迷宫，人站在中央，身影会被折射成无数个重叠的虚像，仿佛跌入时间的裂缝。沈砚拨开人群，目光锁定装置中心的圆形展台——那里赫然摆着一面半人高的铜镜，镜面中央有个新凿的孔洞，边缘残留着与前两案相同的灼烧痕迹，而镜面反射的天花板上，一个用荧光颜料绘制的“幻门”符号正在灯光下幽幽发亮。

“沈队，看这个！”一名警员从展台缝隙里捏出一枚带血的齿轮，齿牙间卡着细小的银色碎屑，“和江子默胸口的齿轮材质一样，但上面多了刻痕。”

林辰接过齿轮，借展台灯光细看——齿缘果然刻着细密的数字，排列成环形：“11:15，和钟表厂落地钟的停摆时间一致。”他忽然转身冲向展厅角落的监控室，“凶手在复制‘幻门’仪式，第三面镜的祭品……可能是徐墨！”

话音未落，沈砚的手机响起，是小李从钟表厂打来的：“沈队！我们在锅炉房暗格附近挖到了尸骨！初步判断是男性，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年，右手紧握着半块刻有‘镜匠’字样的怀表！”

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想起《水镜之书》剪报背面的字迹——那行“父母之愿，镜匠之责”的钢笔字，和他父亲实验室里的笔记如出一辙。而二十年前失踪的父母，正是研究镜像物理的学者。

“林辰，你到底隐瞒了什么？”沈砚猛地抓住他的手腕，目光锐利如刀，“二十年前的镜面失踪案，你父母是不是‘镜匠’？江子默手里的‘镜匠’镜片，还有这枚齿轮上的时间，都在指向你！”

林辰甩开他的手，后退半步，撞在一面镜墙上。无数个自己的虚像在镜中晃动，脸上是同样的惊惶与痛苦。他想起童年记忆里父亲常说的话：“镜像不是反射，是另一个时空的入口，而齿轮是转动时间的钥匙。”

突然，展厅中央的机械钟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开始疯狂倒转。镜面迷宫的灯光骤然熄灭，只剩下“幻门”符号的荧光在黑暗中闪烁。沈砚掏出手电筒，光束刺破黑暗，照亮了展台铜镜——镜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血字：“第三祭品，在时间的逆旅中等你。”

“是陷阱！”林辰大喊，同时瞥见镜中自己的虚像背后，有个黑影正举起闪着寒光的齿轮状凶器。他猛地推开沈砚，自己却撞入镜面迷宫的深处。黑暗中，齿轮咬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，仿佛无数个时间齿轮在同时转动。

当沈砚带人冲破镜面迷宫时，只看到林辰倒在出口处，手里紧攥着一块从镜面上掰下的碎片，碎片上用指甲划出了一串数字——正是他父亲二十年前实验室的门牌号。而展台旁的地面上，多了一枚崭新的齿轮，齿牙间卡着一小块布料，布料上印着“镜语博物馆”的标志。

技术科的电话再次响起，这次是兴奋的汇报：“沈队！我们还原了陈默邮件附件的完整内容——所谓‘算法与仪式的融合’，是用镜像算法计算时空裂隙的坐标，再通过齿轮仪式打开‘幻门’！而根据《水镜之书》记载，打开‘幻门’需要三个祭品，分别代表‘时间’‘空间’‘观察者’……”

沈砚看着昏迷的林辰，又看向齿轮上的博物馆布料，一股寒意穿透骨髓。凶手不是在杀人，是在凑齐打开“幻门”的钥匙，而最后一个祭品“观察者”，恐怕就是与“镜匠”血脉相连的林辰。

时空之塔外，乌云突然遮蔽太阳，塔尖的“时光棱镜”折射出扭曲的光影，如同一个正在缓缓睁开的瞳孔。沈砚知道，凶手的最后一步已经启动，而他们必须在林辰醒来前，破解二十年前的秘密——因为下一个被献祭的，可能是整个镜海市的时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