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时三刻的晨光穿透晨雾，永和宫后的习武场还笼罩在朦胧的青色之中。胤禟揉着发酸的肩膀踏入场内，远远便望见胤禩立在槐树下，玄色箭袖外披着件月白大氅，晨风卷起衣角时，露出腰间缠着的乌木软鞭。
"九弟来迟了。"胤禩转身时，眼角还凝着未散的晨露，手中银枪在青石上敲出清脆声响，"罚你先跑二十圈。"
胤禟望着蜿蜒的宫墙，咬咬牙拔腿就跑。汗水顺着下颌滴落，沾湿了胸前衣襟，他想起昨夜辗转反侧时，在《武经总要》扉页写下的改良火器构想，脚步不由得加快。当他气喘吁吁回到原地，胤禩正倚着枪杆擦拭汗巾，目光扫过他通红的耳尖："今日教你枪中藏鞭之术。"
话音未落，银枪已如灵蛇般刺来。胤禟慌忙举枪格挡，却见枪头突然裂开，藏在中空枪杆里的软鞭如毒蛇出洞，卷住他的手腕。胤禟踉跄倒地，后腰撞在石墩上，疼得眼前直冒金星。
"战场上生死一瞬，若只会正面交锋，早晚会死在阴招之下。"胤禩伸手将他拉起，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，"看好了。"
银枪再度舞动，这次枪尖与软鞭交替变幻，时而刚猛如雷霆，时而柔韧似流水。胤禟目不转睛地盯着，忽觉眼前豁然开朗——这刚柔并济的招式，不正与他改良火器的思路相通？若能将弹簧的弹力与弩机的刚性结合......
正想得入神，软鞭突然缠住他的脚踝，将他拽得跌进胤禩怀中。胤禩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："九弟又走神了。"胤禟挣扎着要起身，却被对方按住肩膀，"别动，你看。"
顺着胤禩手指的方向，胤禟望见远处宫墙上掠过几道黑影。侍卫们的衣甲在晨光中若隐若现，显然是在执行秘密任务。"是粘杆处的人。"胤禩低声道，"最近皇阿玛对索额图一党愈发警惕，连咱们这些皇子的行踪都在监视之列。"
胤禟心头一紧。他想起前些日子在御书房外，曾听见康熙与明珠谈论火器营的调动。当时他怀里还揣着改良火器的草图，生怕被人发现，冷汗浸透了里衣。
"九弟在研究火器？"胤禩的声音惊得他差点跳起来。只见胤禩不知何时翻开了他的衣襟，露出内袋里露出一角的图纸。胤禟脸色煞白，伸手要夺，却被胤禩灵巧地避开。
"别紧张。"胤禩展开图纸，眼中闪过赞许，"用弹簧蓄力，以齿轮传动......九弟这想法倒是新奇。不过你可知，索额图一党把持着工部火器营，你这图纸若是流传出去......"
话音未落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胤禩眼疾手快，将图纸塞回胤禟怀中，同时抽出软鞭摆出防御姿势。片刻后，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跑来："八阿哥、九阿哥，皇上宣二位即刻前往乾清宫！"
踏入乾清宫时，浓重的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。康熙端坐在龙椅上，案头堆满奏折，脸色阴沉得可怕。胤禟偷偷瞄向左侧，只见太子胤礽低着头，衣角上还沾着草屑。
"你们可知罪？"康熙突然拍案而起，奏折被震得四散飘落，"胤礽，你说说，昨夜为何擅闯内务府库房？"
胤礽扑通跪地，声音发颤："儿臣......儿臣只是想去取些旧书......"
"取书需要带三十名侍卫？"康熙冷笑一声，目光扫过胤禩和胤禟，"还有你们，永和宫后的习武场，最近倒是热闹得很。"
胤禩从容行礼："回皇阿玛，儿臣见九弟勤勉好学，便教他些防身之术。"说着转头看向胤禟，"九弟，你不是一直想向皇阿玛展示新学的枪法？"
胤禟心领神会，抽出腰间佩剑，将昨夜所学的刚柔之术施展出来。剑光闪烁间，他瞥见康熙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，知道这是转移注意力的好机会。
"好！"康熙抚掌大笑，眼中露出难得的笑意，"皇九子倒是长进了不少。不过，"他的脸色突然一沉，"往后习武可以，但若是牵扯进不该参与的事......"
从乾清宫出来时，日头已升到中天。胤禩擦了擦额角的冷汗，低声对胤禟道："今日若不是你剑法出彩，咱们怕是要惹上嫌疑。九弟，火器之事务必小心，我总觉得，宫里要变天了。"
胤禟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图纸。远处，粘杆处的侍卫正在宫墙下鬼鬼祟祟地交谈，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不祥的声响。他突然想起良嫔温柔的眼神，想起宜妃冷漠的背影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。
当夜，胤禟在灯下反复修改火器图纸。窗外，乌云遮住了月亮，雷声隐隐传来。他知道，暴风雨就要来了，但无论前路如何艰险，他都要护住心中那团改良火器的火苗——那不仅是他的心血，更是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中，为自己和八哥争一方立足之地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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