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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 4 交心

淏池如镜映浮云

"翔子,我可以信任你吗?”是夜,小张压着嗓子,悄悄蹲在小杨床头。他知道,搭子指定没睡着。小杨听这问句,一面起身披上外套,一面趿拉上布鞋,扶起小张往外走。他知道,搭子指定有特别重要的秘密,需要同他交流。蹑手蹑脚迈出门槛,二人在门口站定,“吱呀”一声掩上木门。小张瞄一眼门缝:“还是再走远一点吧,隔墙有耳。"小杨只点点头,不问原因,也没有异议,任由磊牵着他的衣袖。

朔日没有月亮,星斗满天,照不亮墙根草丛的阴影里,不知疲倦地鸣唱的油蛉。一双影子看不清多长,边缘互相交错,融入夜色。小张眉尖若蹙,局促不安,数次欲言又止。小杨拍拍他的肩膀,关心而体谅:"不好说就不说了,等到你愿意的时候我再听。难受的话,我陪你走一走,也没事儿。”小张招招手,示意小杨靠近一点,凑到耳边轻轻地谨慎地试探:“你知道剿共吗?”小杨脸色晦暗不明,小心地环顾四周,眼睛黑白分明地注视小张的眸子,压低了声音:“你可知道,这是杀头的罪?!“磊磊有点被九郎的神情吓到,勉强按捺紧张得怦怦跳的心,执拗地又重复一遍,大有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之势。

小杨犹犹豫豫,超绝经意间转移话题,就是不正面回答。小张看他这反应,猜得八九不离十,大概是同道中人。磊沉吟片刻,问:“那,你知道我师父……吗?"九郎没听过小磊讲过师父,但是零零碎碎知道只言片语,还原不出来整个事件经过。于是,他摇了摇头。小张深深吸气慢慢呼气,就连身旁的小杨都不敢确定,那里面是否藏着叹息。磊磊抿嘴,平静地揭开他以为早已愈合的疮疤,没有任何起伏地叙述他以为早已忘却的过往,云淡风轻好像事不关己,好像是别人的遭遇。

小张滔滔不绝倾诉很久很久,小杨默不作声倾听很久很久,一直说到他们相遇。星辉里,张磊眼底似有积雪融化,一片晶莹,倒映杨淏翔的轮廓。小杨动容,嗓子哑哑的:“我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。”小张好奇地扭头,等着他继续下去。

小杨出生在一个封建旧官僚家庭,虽然门第不太显赫,但是腌臜手段明争暗斗一样不少,亲情是一张牌,是筹码,仅此而已。恰是小张知道师父不是爸爸的那年,混乱中六七岁的他几经辗转,怎么被倒腾到说书先生手里当徒弟。时间太久了,那时他还看不清宅子里的居心叵测,现在想来,大概是针对他这个嫡子吧。

他师傅倒是个怕事儿的,两耳不闻窗外事,安安分分做艺,老老实实做人,特别反感弟子去参与“危险的事”。但小杨毕竟需要自己寻差事,民间艺人活跃的场合,大多都人嘴杂,小杨就是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,接触到先进的思想。他甚至背着师傅交了个朋友,一个学生朋友,就是这位朋友告诉他异国他乡布尔什维克们的十月革命,同他描绘“全世界无产者,联合起来”的伟大梦想,“试看将来的环球,必定是赤旗的世界”的壮美蓝图……他至今记得,和他畅想未来时,学生朋友眼里燃烧的气吞山河,脸上洋溢的无限憧憬。

在学生朋友兴奋激动地跟他分享,国共合作北伐,国民革命取得了非常非常大的进展之后,仅仅不到一年,小杨再没见过他那时唯一的朋友。经过多方打听,他遇到一位憔悴沧桑的老者。他不知道老人的身份,老人也不愿多说,只不免叹惋,多么好的孩子啊,多么多的好孩子啊,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,就从此永别了。尽管小杨还想细问,老者摇摇头,不再开口,拂袖而去。后来他才明白,原来它叫“四一二",原来他们叫中国共产党,正在那一年,变局接踵而至。

南昌起义、秋收起义闹得群情激奋,北洋当局恼羞成怒,更加敏感。探子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,但凡有风吹草动,就坚定不移以疑罪从有的原则,宁可错抓一千,不肯放过一个。小杨眼睁睁看着街上的熟人一点点减少,带着曲调吆喝卖洋货的稚嫩的声音消失了,走街串巷伴着唱数来宝的清脆的快板声没有了,就连到处拉着路人算命索要大烟钱的乞求也听不到了……熟悉的面孔渐渐模糊,好像整个世界除了他杨九郎,没有人发现有丝毫的改变。那些人,仿佛白白地碌碌一辈子,到头来却被从未给过好脸色的世界所遗忘。为什么会这样?难道人间真的不存在感情吗?如果真的有神灵,那真的是老天闭眼。

所谓国民政府,所谓训政、民主,好像从来不曾把底层的百姓们纳入国民的范围。成天逮捕、搜查,井冈山的猩红大旗依旧猎猎地飘扬。小杨开始相信,“政权是由枪杆子里取得的”,只有手里有枪杆子,才能不被欺负,大名鼎鼎的四大家族,最大的本事不过鱼肉手无寸铁的百姓罢了。

井冈山的星星之火,固然小杨相信它可以燎原,但是燃烧到北平还是遥遥无期,生活黯淡得没有一丝光亮。张学良改旗易帜,国民政府昭告天下"统一全国”,欢天喜地。原以为慢慢会好起来,满心期待地等着,等着,等农村革命根据地蔓延开来,等一次次围剿失败,等柳条湖事变,等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成立,等伪满洲国建立,这颗希冀的心,早就凉下去,冻成了冰。算是看透了,什么搞外必先安内",不过是软弱无能的借口,是窝囊至极的强行挽尊,是对帝国主义的摧眉折腰,是倚靠列强成习惯的奴颜婢膝,是弱国无外交,是只会为非作歹的幌子。

时间上溯,回到***第一次“围剿"那年年末,接近年关,北平城到处红红火火,新窗花,新门对,小孩子们手里常常攥着炮仗。师傅只是去赶趟庙会,因为看不愤流氓地痞横行霸道,和恶霸起冲突,被打得才回去没多久就咽了气。小杨搞不懂,明明迂腐怯懦宽厚忠恕的师傅,怎么能和别人不自量力地打架,可是清清楚楚地懂得,他恪守祖宗成法的师傅,他坚持原则的师父,他诚心诚意关照徒弟的师父,栽培他成长的长辈,就这么死了,死在了热热闹闹的腊月,死在了熙熙攘攘的喧闹中,死在了零零星星的爆竹声里,死得冷冷清清,死得凄凄惨惨戚戚。也许,本来就存在很多比性命更有意义的东西吧。

小杨于是第一次孤身一人度过春节,没有年夜饭,没有守岁,没有拜年,只有一口薄皮棺材,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古板的慈爱的熟悉的毫无生气的人,外面静静坐着一个流不出泪的心脏抽痛的人,望着躺着的他发怔,大脑一片空白。

就此别过,日子不能不继续。北平流传句老话:“穷忍着,富耐着,睡不着眯着。”小杨作为老北平人自然不免俗,事实上,小张这个天津卫人也得如此。反正时间和往常一样匀速流逝,地球依旧一边自转一边公转,杨九郎仍然有意无意去了解军国政事,成就了上文那些所思所想。

然后就遇到了小张。算起来,他们其实见过一面,那一眼,小张还留着长生辫,跟着师父走南桥登北塔追逐天涯。远远地,小杨看着十一二岁的小张,身着短褂,亭亭立在台上,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地唱,字字珠玑。不过也仅限于此,小杨只会并只能暗自感叹,太灵了,想必前途无量吧。那时的小杨尚且自顾不暇,又何谈去支持困窘的小张和老郭呢。只那惊鸿一瞥,浅蓝短褂和白布水裤挺拔的影子就常常在他脑海里晃荡。后来听说张云雷加入了老于的戏班子,剪掉了小辫儿,因为《探清水河》红得发烫,又莫名其妙退隐,来到了他的门前,落魄不堪。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,就都是两个人的共同记忆。

小张自从认识小杨以来,对杨九郎的印象就是眯着眼傻笑的没心没肺的大白馕,而今他虽然还是眯着眼,看不透情绪,但是整个人好像灰灰的、暗暗的,一线天似乎都愈发狭窄,透不进光亮。小杨飞快地转过身,飞快地抹抹眼睛,又飞快地转回来,眨眼间又是那副憨憨的乐呵呵的样子。小张看着小杨明明眼眶红红,还使劲想要逗自己,不禁扑哧笑出声来,笑出泪花:“少给我来小眼八叉那死样!"小杨佯装委屈,撇嘴幽怨地盯着他。

磊忽然正色:"照这么说,翔子,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,你和我是一类人?”"某种程度上,也许可以吧。但是!"小杨故意停下来,吊着小张胃口,“你知道我们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?"小张皱眉:"啥?我是你爹?”小杨摇摇头:“严肃点,我是说认真的。”“不知道了……你今儿要是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四,就等着吧。”张磊将信将疑。小杨嘿嘿一咧嘴:“差点就被你猜对了,唯一错了就是,反了,我是你爸。”“杨!淏!翔!我就知道,你嘴里,吐不出来象牙!”小张骂骂咧咧,伸手去推小杨。小杨已经是熟能生巧地闪开,虽然事实上,他完全一只手就足够钳制住一整个张云雷。

第二天一早,他们俩双双肿着眼睛,一边打哈欠,一边魂不守舍地练功,走在小路上。“翔子,要是我昨晚没问你,咱俩是不是得一直憋着,还得藏着掖着,小心不让你我知道?”“说不定,啧啧啧,但是也说不定……”小张白眼快翻到天上:“就你会说话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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