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晚星站在陆哲公寓门前，手指悬在门铃上方，迟迟没有按下去。自从顾清鸢休学已经过去两个月，校园生活恢复了平静，但她心里那根刺却越扎越深。
她最终没有按门铃，而是掏出钥匙——陆以哲上个月给她的，说是"我们家的钥匙"。当时她还感动得红了眼眶，现在想来真是讽刺。
门开了，公寓里静悄悄的。陆晚星皱了皱眉，现在是周六下午，陆以哲明明说要在家里看球赛。
"阿哲？"她轻声呼唤，没有回应。
客厅茶几上摆着半杯喝剩的威士忌，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。陆晚星嫌弃地皱了皱鼻子，走向卧室。门虚掩着，她推开门——
床铺整齐，显然没人睡过。陆以哲的笔记本电脑却开着，屏幕亮着。
"又忘记关电脑。"陆晚星嘀咕着走过去，准备合上笔记本。余光瞥见屏幕时，她的动作僵住了。
那是一个文件夹窗口，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女生的照片。有些她认识，是学校里的同学；有些则是陌生面孔。每张照片旁边都有详细的备注：姓名、专业、家庭背景...以及一个红色标记，写着"已处理"或"进行中"。
陆晚星的手开始发抖。她点开其中一个标记"已处理"的子文件夹，里面赫然是顾清鸢和沈教授的照片——原始版本和剪辑后的对比图，还有详细的剪辑步骤说明。
"这不可能..."她跌坐在椅子上，胃部一阵绞痛。
她颤抖着点开其他文件夹，发现更多触目惊心的内容：伪造的聊天记录模板、如何制造谣言的操作指南、甚至还有几个女生的私密照片，明显是偷拍的。
最让她毛骨悚然的是一个名为"陆晚星"的文件夹。里面不仅有她的各种照片，还有一份详细的"攻略记录"，记录着陆以哲如何一步步接近她、获取她信任的过程。最后一条记录是三天前写的：
「星星已经完全信任我，她父亲给的信托基金密码也到手了。等下周资金转移完成，就可以准备分手了。这傻女人还真以为我会娶她。」
陆晚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。她死死抓住桌沿，指甲在木质桌面上留下几道白痕。那些她以为的爱情，那些甜蜜的誓言，全是精心设计的骗局。而更可怕的是，她竟然成了陆以哲伤害顾清鸢的工具。
她猛地站起来，膝盖撞到桌角，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些。她必须保存这些证据。掏出手机，她开始对着屏幕拍照，手指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。
突然，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陆晚星的心跳几乎停止。她迅速关闭文件夹窗口，将电脑恢复原状，闪身躲进了衣柜。
陆以哲和一个陌生男人说笑着走进卧室。
"都安排好了，周一资金一到账，我们就飞新加坡。"陆以哲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，"老头子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，说我要去开拓海外市场。"
"那个大小姐呢？"陌生男人问，"她不会闹吗？"
陆以哲轻蔑地笑了："星星？她爱我爱得死去活来，随便编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。再说，等到了国外，她还能怎样？"
"你够狠的啊，连自己女朋友都坑。"
"女朋友？"陆以哲的声音冷了下来，"不过是个利用工具罢了。她爸在江城的资源才是我看中的。现在目的达到了，她还留着干什么？"
两人又说了些生意上的事，然后离开了卧室。陆晚星在衣柜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她从未感到如此愚蠢和耻辱。
确认两人离开公寓后，陆晚星才从衣柜里爬出来。她的双腿发软，几乎站不稳。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，她突然想起什么，转身冲进浴室。
洗手台上方的柜子里，她找到了自己的避孕药——确切地说，是伪装成避孕药的维生素片。药板已经快吃完了，她一直以为自己安全无忧...
"畜生！"她将药板狠狠摔在地上，药片四散飞溅。
回到宿舍，陆晚星像个游魂一样瘫坐在床上。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她拍摄的证据照片上。她机械地划动着，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内容，胃里翻江倒海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点开了自己的手机相册。划过大堆自拍和与陆以哲的合照后，她停在一个加密相册前。输入密码——顾清鸢的生日，这个她从未承认却牢记在心的日期。
相册里全是顾清鸢的照片，从大一到大三，几乎记录了顾清鸢校园生活的每个瞬间。不同于她公开展示的那些被涂鸦的照片，这里的每一张都完好无损，有些甚至被精心修饰过光线和角度。
陆晚星的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——顾清鸢在图书馆睡着的样子，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睫毛上，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。照片的拍摄日期是大二上学期，凌晨四点十七分。
她记得那天，她在图书馆通宵赶论文，顾清鸢也在。凌晨四点，顾清鸢终于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。陆晚星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，拍下了这一幕。
"我到底..."她喃喃自语，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继续往下翻，相册最后是几张医疗账单的照片。她点开其中一张，是江城仁和疗养院的收据，金额五万元，收款人：顾清鸢母亲。日期是去年冬天，备注栏写着"匿名捐赠"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那天她偶然听到顾清鸢在楼梯间打电话，声音哽咽地恳求医院再宽限几天。挂断电话后，顾清鸢蹲在地上无声哭泣的背影，让陆晚星心里某个地方揪了一下。
第二天，她匿名支付了那笔医药费。这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秘密，甚至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。
"原来如此..."陆晚星捂住嘴巴，泪水滚落，"原来我一直..."
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是银行APP的提醒：您账户中的2,000,000元已转出。
陆晚星盯着那条通知，突然笑了，笑声嘶哑得像哭。这就是她的报应。她轻信谎言，伤害无辜，现在轮到自己被欺骗、被利用。
她抓起外套冲出宿舍，直奔校外的律师事务所。她必须赶在陆以哲转移所有资金前冻结账户，更重要的是，她需要律师帮她处理那些证据——不仅为了自己，更为了...
"顾清鸢。"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，舌尖泛起苦涩。
三天后，陆以哲在机场被警方拦下。他涉嫌诈骗、侵犯隐私和伪造证据等多项罪名。陆晚星没有去现场，她坐在宿舍里，看着新闻直播中陆以哲被带走的画面，内心毫无波澜。
手机响了，是律师的电话："陆小姐，所有证据已经提交警方。不过...有个情况你需要知道。"
"什么？"
"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，顾清鸢女士已经向法院提起了对你和陆以哲的诉讼，索赔金额不小。"
陆晚星闭上眼睛："应该的。"
"还有...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。"律师的声音有些犹豫，"你怀孕了，大约十周。"
电话从陆晚星手中滑落。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腹部，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她从未期待过的生命，父亲是她现在最恨的人。
一阵剧烈的恶心感袭来，她冲进浴室，跪在马桶前干呕不止。吐出来的只有酸水，但那种反胃的感觉却挥之不去。
抬起头，镜子里的女孩面色惨白，眼睛红肿，嘴角还挂着唾液。这是谁？那个骄傲的陆晚星去哪了？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学生会副主席，那个为了爱情盲目伤害他人的傻瓜...
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小腹，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：如果顾清鸢知道她怀孕了，会怎么想？会认为这是又一个阴谋吗？
陆晚星突然意识到，她必须找到顾清鸢。不是为了求原谅，不是为了解释，只是...她必须见到她，必须亲口告诉她："对不起，我被骗了，我错了，我..."
她停住了。说什么都太迟了。那些伤害已经造成，那些痛苦已经发生。就像她腹中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，有些错误一旦铸成，就无法挽回。
窗外，初夏的阳光明媚灿烂，照在陆晚星苍白的脸上。她眯起眼睛，恍惚间仿佛看见顾清鸢站在光里，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她，没有怨恨，没有愤怒，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失望。
那是比任何责骂都更让她心碎的眼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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