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睛，陆晚星猛地从床上弹起来，捂住嘴冲向洗手间。她跪在冰凉的瓷砖上，对着马桶干呕，却只吐出几口酸水。
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。陆晚星拧开水龙头，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。镜中的自己眼下一片青黑，嘴唇苍白干裂。她轻轻触碰腹部，那里依然平坦，却已经孕育着一个十二周的生命。
"该死..."她低声咒骂，不知是针对意外的怀孕，还是针对那个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。
回到卧室，陆晚星打开笔记本电脑，调出一个新建的文档：《寻找顾清鸢》。这是她过去两周搜集的所有线索，零零散散，毫无头绪。
1. 顾清鸢母亲所在的仁和疗养院
2. 顾清鸢曾经兼职的咖啡厅
3. 物理系张教授可能知道她的去向
4. 学生会档案里的家庭住址
陆晚星咬住下唇。这些地方她已经去过大部分，每次都无功而返。顾清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，连她母亲都从疗养院转走了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父亲的消息：「晚星，董事会下午三点，别迟到。」
陆晚星叹了口气。自从陆哲的事情曝光后，父亲对她的态度微妙地变了，不再像以前那样纵容，而是开始要求她参与家族企业的管理——仿佛突然意识到女儿也需要成长。
她回复：「知道了」，然后继续研究她的"寻人计划"。
今天的目标是顾清鸢的旧公寓。根据学生档案记录，顾清鸢在大二后就搬出了学校宿舍，住在城西的一个老旧小区。
陆晚星换上宽松的连衣裙和平底鞋——她那些紧身衣裙和高跟鞋已经穿不下了，不是因为肚子显形，而是因为持续的孕吐让她瘦了五公斤，却莫名地腰围变粗。
城西的阳光似乎比市中心更刺眼。陆晚星站在"馨苑小区"斑驳的大门前，皱了皱眉。这个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小区墙皮剥落，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油烟混杂的气息。
"7栋302..."她默念着地址，穿过堆满杂物的楼道。
站在302室门前，陆晚星突然犹豫了。她该说什么？"对不起我误会你了"？"我被陆哲骗了"？还是"我怀了那个渣男的孩子但现在满脑子都是你"？
手指悬在半空，迟迟没有敲下去。
"你找谁？"
一个沙哑的女声从背后传来。陆晚星转身，看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，警惕地盯着她。
"您好，我找顾清鸢，她住这里对吗？"
老太太的眼神更加锐利："早搬走了。三个月前就走了。"
"您知道她搬去哪了吗？"
"你是谁？"老太太不答反问。
陆晚星咽了口唾沫："我是她...同学。"
老太太上下打量她，目光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停留了一秒："那丫头走的时候状态很不好，瘦得跟纸片人似的。"她冷哼一声，"听说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。"
陆晚星的脸烧了起来。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，那里已经沾了一层灰。
"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。"老太太语气缓和了些，"只记得有天晚上来了个年轻男人帮她搬东西，开的是辆黑色奔驰。"
年轻男人？黑色奔驰？陆晚星心头一紧。顾清鸢有男朋友了？
"谢谢您。"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，转身离开。
走到楼下，一阵眩晕突然袭来。陆晚星扶住墙壁，冷汗瞬间浸透后背。她摸索着掏出随身携带的柠檬糖塞进嘴里——这是医生建议对抗孕吐的方法。
糖的酸味在舌尖扩散，恶心感稍稍缓解。陆晚星深吸一口气，决定前往下一个地点：仁和疗养院。
疗养院的前台护士认出了她："陆小姐，您又来了。"
"我想再见一次李主任。"陆晚星说。
护士摇摇头："李主任说过很多次了，患者隐私我们不能透露。更何况顾女士已经转院了。"
"求你了，"陆晚星的声音带上哭腔，"这真的很重要..."
也许是她的表情太绝望，护士犹豫了一下，压低声音："我只能告诉你，顾女士现在在滨海市的康泰疗养中心。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。"
滨海市？距离江城两百公里的海滨城市？顾清鸢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？
"是谁安排的转院？"陆晚星追问。
护士摇摇头准备离开，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："费用是一个叫周临的人支付的。就这些了，别再问了。"
周临。陆晚星牢牢记住这个名字。是那个开黑色奔驰的男人吗？
走出疗养院，夏日的闷热让她喘不过气。陆晚星钻进车里，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，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烦躁。她拿出手机搜索"周临"，结果成千上万，毫无帮助。
下一个尝试的地点是"静语咖啡"，顾清鸢曾经兼职的地方。咖啡厅坐落在大学城边缘，装修简约温馨。推门进去，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"欢迎光临。"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从吧台后抬头，笑容在看到陆晚星时僵住了，"是你。"
陆晚星认出了她——林小雨，顾清鸢的室友兼好友，也是当初在校园论坛上为数不多为顾清鸢发声的人。
"我..."陆晚星张了张嘴，突然不知如何开口。
林小雨冷冷地看着她："如果是来找清鸢的，你可以走了。她不在这里，也不会想见你。"
"我知道我错了。"陆晚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，"我只想当面向她道歉。"
"道歉？"林小雨讥讽地笑了，"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和那个人渣，清鸢差点自杀？"
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入陆晚星心脏。她踉跄后退一步，扶住旁边的桌子才没有跌倒。
"什么...时候的事？"
"就在她休学前一晚。"林小雨的眼睛红了，"我在宿舍天台找到她，她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去了..."
陆晚星的视线模糊了。她想起那天雨中顾清鸢离去的背影，那么单薄，那么决绝。她差点就...
"求求你，"陆晚星抓住林小雨的手，"告诉我她在哪里。我必须要找到她，我必须..."
林小雨甩开她的手："滚出去。你不配知道她的下落。"
其他顾客开始往这边看。陆晚星感到无数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。她颤抖着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柜台上："如果...如果你改变主意了，请联系我。"
林小雨看都没看那张名片，转身走进后厨。
陆晚星逃也似地离开咖啡厅，钻进车里才敢放声哭泣。泪水模糊了视线，她趴在方向盘上，肩膀剧烈抖动。顾清鸢差点自杀...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，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新的疼痛。
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崩溃。是律师事务所的号码。
"陆小姐，"律师的声音严肃，"顾清鸢女士的律师刚刚发来了正式起诉书，控告您诽谤、精神伤害和侵犯名誉权。法院已经受理了。"
陆晚星擦干眼泪："我...我知道了。"
"更麻烦的是，"律师继续道，"媒体似乎得到了消息，已经开始报道这件事。考虑到您父亲的公司正在筹备上市..."
"我会处理的。"陆晚星机械地回答，挂断了电话。
她打开新闻APP，果然看到热搜上赫然挂着：#江城大学霸凌事件受害者起诉#。点进去，是顾清鸢通过律师发表的声明，冷静克制地陈述了事件经过和诉讼请求。评论区一片沸腾，大多数人都在为顾清鸢叫好，要求严惩"校园霸凌者"。
陆晚星苦笑着关掉手机。这就是报应吧。曾经她利用舆论毁掉顾清鸢，现在轮到自己被舆论审判。
回到家，陆晚星站在全身镜前，慢慢撩起连衣裙。腹部已经有了明显的弧度，不再像之前那样平坦。这个意外到来的生命正在她体内茁壮成长，而她却连自己的感情都理不清楚。
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顾清鸢？是为了道歉？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？还是因为...那些照片揭示的，她一直不敢承认的感情？
电话再次响起，是父亲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："晚星，立刻来公司一趟。董事会都在等你，还有，带上你的律师。"
陆晚星看了看表，已经下午两点四十了。她完全忘记了董事会的事。
"我马上到。"她低声说，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——苍白的脸，微凸的腹部，红肿的眼睛。
这副模样怎么去见董事们？怎么面对父亲的质问？但比起顾清鸢承受过的，这些又算什么呢？
陆晚星拿起车钥匙，深吸一口气。寻找顾清鸢的计划必须暂时搁置，眼下有更紧迫的危机需要应对。但她发誓，这不会结束。无论如何，她一定要找到顾清鸢，哪怕只是为了亲口说一声：
"对不起，我错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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