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惊春瞧着她骤然发白的脸色，便知她心中定是翻起了惊涛骇浪，他放缓了语气，却仍带着几分审慎：“素秋在姨母身边多久了？平日行事可有异常？
“才一个月。”顾芊棠声音有些发哑，指尖冰凉得像浸了寒水，“娘亲说她看着老实，做事也勤快，便让她跟着打理院里的杂事。从前我没多留意，可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将前世素秋递药时躲闪的眼神压回心底，“可清语说的这事，实在反常。”
清语在一旁听得心惊，忍不住插了句嘴：“小姐，会不会是奴婢多心了？素秋姑娘平日话少，做事也还算妥帖，就是……偶尔会盯着莫少爷的方向看。”
顾芊棠眉梢微挑，这点她倒未曾留意。
正思忖间，就见莫惊春指尖顿了顿，眸色未变，只淡淡道：“先不管这些，姨母的事最要紧。”
顾芊棠收回思绪，目光落在窗外那株刚抽芽的海棠上，恍惚间竟想起前世这时候，娘亲还笑着摘了枝海棠插在她发间。
她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眸中的迷茫已被坚定取代：“不会多心。娘亲这场病来得太怪，素秋这事，必须查。”
莫惊春点头附和，指尖在袖中轻轻叩着，像是在思索对策：“明着查容易打草惊蛇。你且先不动声色，平日里多留意她的动静，尤其是给姨母送茶水、递点心的时候。我这边也让人去查查她的底细，看看她进府前，是不是和什么人有过牵扯。”
顾芊棠刚要应声，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，伴随着素秋温吞的嗓音：“小姐，夫人醒了，说想喝口温粥，我炖好了，给您也带了一碗。”
三人瞬间噤声，顾芊棠与莫惊春交换了个眼神，前者迅速敛去眼底的疑虑，面上恢复了平日的平静。
待素秋端着食盒进来时，她的目光先是飞快扫过莫惊春，耳尖悄悄泛红，才转向顾芊棠，屈膝行礼：“小姐，粥还热着。”
“辛苦你了。”顾芊棠抬眸，目光落在素秋手中的白瓷碗上，粥香袅袅，看似无任何异常。
她伸手去接，指尖不经意间触到素秋的手腕，对方的手竟比平日凉了几分，还微微颤了一下。
许是方才进门时，目光黏在莫惊春身上，没留意脚下的门槛，差点绊了一跤的缘故。
素秋像是察觉到她的审视，连忙收回手，垂下眼帘，声音比平日更低了些：“夫人还等着，奴婢先送过去。”
说罢，转身时，脚步竟有些慌乱，路过莫惊春身边时，头埋得更低，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。
顾芊棠看着她的背影，握着碗的手指缓缓收紧，粥的暖意透过瓷碗传来，却丝毫暖不了她冰凉的心。
她抬眸看向莫惊春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她方才看你的眼神，不对劲。”
莫惊春眸色微沉，显然也察觉到了素秋的异样：“她的心思暂且不论，但若只是暗生情愫，断不会深夜在姨母窗边徘徊。你且安心照拂姨母，我这就去安排人查她，务必查清楚她进府的真正目的。”
顾芊棠点头，望着莫惊春离去的背影，又看了眼素秋消失的方向，心底暗下决心：这一世，哪怕素秋的异常里掺着女儿家的心思，她也绝不会放松警惕，任何可能威胁到娘亲的人，都不能放过。
素秋端着温粥往唐晚梨的卧房走，脚步却比来时慢了许多。
方才在顾芊棠房中撞见莫惊春，他清冷的目光扫过她时，她心跳几乎漏了半拍，连指尖都在发烫。
她攥紧了食盒的提手，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莫惊春站在窗边的模样，月白长衫衬得他身姿挺拔，侧脸线条冷硬，却偏偏让她移不开眼。
可这份悸动刚冒头没多久，就被顾芊棠方才那审视的眼神压了下去。
她想起昨夜在唐晚梨窗边徘徊时，隐约听见屋内传来“柳府”“水蜜桃”的字眼，正想多听几句，却撞见巡夜的家丁，只能慌慌张张躲回自己的住处。
如今顾芊棠让清语查柳酥酥，又对她的举动起了疑，若再不小心，怕是要露了马脚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推开唐晚梨的卧房 时，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温顺。
唐晚梨靠在软枕上，脸色还有些苍白，见她进来，温和地笑了笑：“粥熬好了？”
“夫人放心，熬得软烂，您喝着不费力气。”素秋走上前，小心翼翼地将粥碗递到唐晚梨手中，余光却忍不住往窗外瞥。
莫惊春的身影早已消失，只余下满院的海棠枝在风里晃。
唐晚梨喝了两口粥，察觉她走神，轻声问：“在想什么？可是有心事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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