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婆婆扶着个穿粗布短褂的老汉走进来,老汉咳得身子发颤,手里还攥着个旧布包,里头裹着前几日抓的药渣。
顾芊棠连忙起身,扶着老汉坐到脉诊前的竹椅上,又顺手倒了杯温水递过去:“张爷爷先喝口水,缓一缓再诊脉。”
老汉接过杯子,咳着点头,张婆婆在旁絮絮道:“昨儿夜里咳到后半夜,连觉都没睡好,我原想天不亮就来,又怕扰了姑娘歇息。”
“不妨事,回春堂本就是给街坊瞧病的。”顾芊棠笑着安抚,待老汉气息匀了些,才伸手搭在他腕上,指尖轻按,目光落在他泛青的眼下,“最近是不是总起夜?夜里是不是觉得胸口发闷?”
老汉愣了愣,连连点头:“是是是,姑娘怎么知道?夜里总渴,喝了水就得起夜,胸口闷得慌,像压了块石头。”
顾芊棠收回手,又看了看他的舌苔,提笔在纸上写方子:“是寒邪没清干净,积在肺里了。先前的方子偏温和,这次加点宣肺的药,喝两副就缓过来了。”
正写着,后屋的门帘“呀”地响了,莫惊春走出来,手里还拿着个整理好的药盒。
方才的驱寒药材已归置妥当,盒上用小楷写着“驱寒类”,字迹工整。
他见堂里有病人,没出声,只悄悄将药盒放在案角,又顺手把顾芊棠方才搁下的空瓷碗收了,转身往灶房去,想帮着把碗洗了,省得她忙完又分心。
顾芊棠写完方子,递给张婆婆,细细叮嘱:“这药得用砂锅煎,水开后转小火煮半个时辰,早晚各喝一碗,喝完盖着被子发点汗,别吹着风。”
张婆婆接了方子,从布包里摸出几枚铜板,不好意思地笑:“姑娘,上次的药钱还没给齐,这次……”
“不急。”顾芊棠按住她递钱的手,“先给张爷爷抓药治病,钱的事,等家里宽裕了再说。”
老汉忙摆手:“那哪行,总不能白占姑娘便宜……”
“您常给堂里送新鲜的菜,我还没谢您呢。”顾芊棠笑着打断他,喊来药童,“把这方子的药抓好,包仔细些。”
送走张婆婆和老汉,顾芊棠才松了口气,转身就见莫惊春端着碗热粥从灶房出来,粥香飘得满堂都是,是用小米和红枣熬的,熬得黏糊糊的,正好垫肚子。
“刚听药童说你一早没吃早饭就出门了。”莫惊春把粥碗放在她面前,递过勺子,“先喝点粥,一会儿该忙不过来了。”
顾芊棠接过勺子,舀了一勺吹凉了送进嘴里,甜糯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,心里也暖融融的。
正吃着,眼角又瞥见门口,方才那抹粉色身影彻底没了踪迹,想来是李小姐终究走了。
她没提这事,只抬头对莫惊春笑:“表哥熬粥的手艺,比府里的厨子还强些。”
莫惊春耳尖微热,别开目光,伸手拂去她鬓边沾着的碎发:“喜欢就多喝点,灶房里还温着。”
话音刚落,门外又传来脚步声,这次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,慌慌张张地喊:“顾姑娘,快给我家娃瞧瞧,烧得厉害!”
顾芊棠立刻放下粥碗,起身迎上去,声音稳妥:“快进来,把孩子放这张床上,我瞧瞧。”
莫惊春在旁默默收拾好粥碗,往后屋退了退,不扰她诊病,只在心里记着,等她忙完,再熬一锅热粥等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