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裹挟着凉意渗进窗缝，朝寒雨在朦胧天光里先一步转醒。
他半支起身子，黑发凌乱地垂落额前，像墨色绸缎随意铺展。
暗眸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睡意，却已经牢牢锁住枕边人的身影。
言清秋毫无防备地沉睡着，雪色长发如月光般倾泻在枕上，衬得苍白的脸颊更显脆弱。
他睫毛轻颤，均匀的呼吸在静谧的空气中勾勒出轻柔的韵律，全然不知自己正被灼热的目光一寸寸描摹。
朝寒雨喉结微动，指尖不由自主地伸向那片雪白，当微凉的皮肤擦过指腹时，他忽然觉得掌心泛起一丝酥麻。
"……别碰。"
沙哑的声音突然刺破寂静。言清秋橘红色的眸子缓缓睁开，清冷的目光仿佛淬了冰，直直刺向始作俑者。
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速之客，全然忘记昨夜两人的距离曾近到能听见彼此心跳。
"醒了？"
朝寒雨收回手，慵懒的笑意漫上嘴角，"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。"
他故意忽略掉心里那丝若有若无的失落，用戏谑的语气掩盖突然的慌乱。
言清秋缓缓坐起身，长发如瀑布般滑过肩头，垂落在单薄的睡衣上。
他整理着领口，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："如果不是某人非要挤过来，我的睡眠质量会更好。"
昨夜的记忆突然翻涌——朝寒雨将他圈在怀中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，明明挤得人动弹不得，他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推开。
朝寒雨低笑一声，突然伸手扣住言清秋的手腕，猛地一拉。
两人鼻尖几乎相触，呼吸交织在一起。"你确定是我挤你？"他故意压低声音，带着恶作剧得逞的愉悦，"昨晚是谁像小猫一样往我怀里钻？"
其实他多数时候都在装睡，感受着怀中柔软的身躯一点点靠过来，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膛。
言清秋眼神骤冷，用力抽回手："胡说八道。"
他别过脸不去看那双戏谑的黑眸，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。
朝寒雨看着他耳尖的红，莫名觉得心情大好，慢悠悠地下了床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："记住了，今晚别再把腿压我身上。"
他故意忽略掉心里的期待——期待着今晚，这个人还会像昨晚一样，无意识地靠过来。
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餐桌上，煎蛋的香气与咖啡的醇香交织成诱人的气息。
言清秋优雅地切割着吐司，银质刀叉碰撞发出悦耳的轻响，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心编排的舞蹈。
他专注于食物，却能清晰感觉到对面那道灼热的视线，像实质般落在身上。
朝寒雨手肘撑在桌上，指尖轻轻敲击着咖啡杯，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言清秋身上游走。
看他微蹙的眉，看他轻抿唇角的模样，看他吞咽时脖颈的细微起伏。
每一个细节都让他着迷，又忍不住想要打破这份优雅。
"看什么？"言清秋头也不抬，语气冷淡。他能感觉到朝寒雨的目光像火，烧得他浑身不自在。
"看你。"朝寒雨声音淡漠，却带着某种危险的侵略性，"你吃东西的样子，比食物更美味。"
他故意说得暧昧，看着言清秋握刀的手微微收紧，心里涌起莫名的快意。
言清秋终于抬眸，橘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，像蓄势待发的猎豹："……有病？"
他讨厌这种被看穿的感觉，讨厌朝寒雨总能轻易打破他的冷静。
朝寒雨忽然倾身向前，指尖捏住言清秋的下巴，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唇角："沾到果酱了。"
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，眼神却暗得惊人，仿佛藏着风暴。那一刻，他真想就这样吻下去，看看这个总是冷着脸的人，慌乱起来会是什么样子。
言清秋猛地拍开他的手，眼神冰冷："别动手动脚。"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，讨厌朝寒雨总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绪。
朝寒雨收回手，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："怎么，碰不得？"他故意挑衅，看着言清秋的眼神越来越冷，心里却越发兴奋。
言清秋放下刀叉，语气平静却带着明显的警告："再碰一次，我不介意让你这只手暂时失去功能。"他握紧拳头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，强迫自己保持冷静。
朝寒雨轻笑："试试？"
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，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晨光中蔓延。
引擎的轰鸣声打破沉默，言清秋坐在副驾驶，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。
他努力平复着心情，却始终能感觉到身边那人灼热的气息。
朝寒雨单手握着方向盘，另一只手突然伸过来，指尖轻轻勾住他一缕白发，在指间慢慢缠绕。
言清秋猛地转头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："朝寒雨！"他讨厌这种被戏弄的感觉，讨厌朝寒雨总能轻易触碰到他最敏感的神经。
"嗯？"朝寒雨语气无辜，手上却故意扯了扯那缕头发，"怎么了？"
他看着言清秋因为愤怒而泛红的眼角，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，像是满足，又像是渴望。
言清秋直接抓住他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："放手。"
他的声音冷得像冰，却掩盖不住微微颤抖的尾音。
朝寒雨面不改色，甚至轻笑出声："你确定要在这时候跟我较劲？"
他突然猛踩油门，车速瞬间飙升。言清秋被惯性往后一甩，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几分。
朝寒雨趁机反扣住他的手腕，将人猛地拽向自己。
"你——！"言清秋另一只手撑住座椅，橘红色的眸子里燃起熊熊怒火。
朝寒雨侧头看着他，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："怎么，想打架？"他故意凑近，呼吸扫过言清秋泛红的耳尖，感受着怀中剧烈起伏的胸膛。
言清秋冷笑："你以为我不敢？"
他挣扎着想要反击，却被朝寒雨牢牢压制。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，近到能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声。
朝寒雨突然踩下刹车，车子猛地停在路边。他解开安全带，整个人压过来，将言清秋困在座椅与自己之间。
"打啊。"
他低声说，声音沙哑得像是蛊惑，"你想要试试吗。"
他看着言清秋涨红的脸，感受着对方喷在脸上的温热气息，突然觉得喉咙发紧。
言清秋眼神一冷，猛地屈膝顶向他腹部。朝寒雨早有预料，单手扣住他的膝盖，顺势将人压得更紧："就这点能耐？"
他另一只手捏住言清秋的下巴，强迫他直视自己，"求我。"
说出这句话时，他自己都吓了一跳。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，只觉得此刻的言清秋美得令人窒息。
言清秋猛地抬手，一拳挥向他侧脸。朝寒雨轻松避开，扣住他的手腕按在座椅上，低笑："脾气真大。"
他看着言清秋挣扎的样子，心里涌起一股想要将人彻底揉碎的冲动。
言清秋咬牙切齿："……你到底想干什么？"他被压制得动弹不得，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头。
他讨厌这种失控，更讨厌自己竟然对朝寒雨的触碰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。
朝寒雨垂眸看着他，眼神暗沉得可怕："让你记住——别随便挑衅我。”
说完，他突然低头，在言清秋颈侧咬了一口。力度不轻不重，刚好能留下痕迹，又不会太过疼痛。
他感受到怀中的人猛地僵住，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膛。
"嘶——！"言清秋倒吸一口冷气，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。
他不敢相信朝寒雨会做出这种事，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一瞬间迷失在这突如其来的触碰里。
朝寒雨松开他，慢条斯理地坐回驾驶座，重新启动车子："拍卖会要迟到了。"
他语气平静，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。
言清秋捂着脖子，橘红色的眸子里怒意翻涌，却硬生生压下了反击的冲动。
他盯着朝寒雨的侧脸，在心里咒骂：……这个疯子。
而朝寒雨余光瞥见他隐忍的表情，唇角不自觉上扬。
他知道，自己已经在言清秋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，这，才刚刚开始。
车子碾过碎石路，缓缓驶入铁艺雕花大门。中央喷泉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光，宛如洒落人间的星屑。
言清秋望着窗外修剪成几何形状的冬青灌木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侧那道浅浅的齿痕，温热的触感仿佛仍在皮肤上蔓延。
朝寒雨将车平稳停在蔷薇花架下，余光瞥见他的动作，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。
"别摸了。"
他倾身靠近，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那片泛红的皮肤，"痕迹留不了多久的。"话音未落，言清秋已狠狠拍开他的手，橘红色的眸中腾起一簇火苗。
"寒雨！"
爽朗的招呼声骤然响起。谷旭踏着黑色牛津鞋走来，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，黑发整齐地梳成背头，嘴角上扬。
他熟稔地伸手去勾朝寒雨的肩膀，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。
"我还以为你今天要放鸽子。"谷旭收回手，转而好奇地打量着言清秋，"这位是？"
"你见过的哥。"朝寒雨简短作答，眼神中闪过一丝警告。谷旭挑眉，意味深长地拖长尾音："哦——"随即伸出手，"是你啊—我记得哦，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。"
言清秋礼貌性地轻握他的手，指腹刚要抽回，腕间突然传来一阵力道。
朝寒雨将他拽到身侧，黑色风衣下摆扫过他的小腿："别浪费时间，拍卖要开始了。"谷旭望着两人交握的手腕，眼底泛起兴味的涟漪。
踏入拍卖厅，水晶吊灯的光晕被厚重天鹅绒窗帘滤成朦胧的暗金色。
宾客们三三两两端着香槟低语，空气中浮动着雪松与玫瑰交织的香水味。
戴着银色面具的主持人登上雕花高台，麦克风传来电流的轻微嗡鸣："欢迎各位莅临本次慈善拍卖会..."
言清秋察觉到朝寒雨的目光始终紧锁台上，黑眸深邃得如同深潭。
"你想拍什么？"
他压低声音询问。
“玩玩而已，你不想要吗？”
拍卖厅的聚光灯骤然收缩，在丝绒托盘上凝成一道猩红的光柱。
那枚红宝石胸针如同被唤醒的恶魔，六克拉的主石在铂金爪镶中诡异地流转着光芒，切割面折射出的光晕像是飞溅的血滴，将主持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都染成了病态的嫣红。
“这枚‘夜之吻’胸针，由抹谷矿区的鸽血红宝石打造，未经热处理的天然成色...”主持人的声音裹着电流震颤，“起拍价——七十万！”
“Nemesis小姐还真是很舍得啊，我记得这可是她费老大劲弄到的，寒雨你要拍吗？”
“七十九万！”
不等朝寒雨回答，整个殿内就有人争先恐后的开始争夺起来。
言清秋向来冷静自持，极少对物质表现出兴趣，但这枚胸针——
"八十万。"他的声音平稳，却掩不住尾音的轻颤。
金属号码牌在掌心沁出薄汗，恍惚间仿佛触到了童年时隔着玻璃凝望的那件珍宝。
朝寒雨斜倚在皮质座椅上，黑眸掠过言清秋紧绷的下颌线。
兄长素来淡漠如霜，此刻却像被勾住尾巴的猫，连耳尖都透出几分罕见的急切。
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玻璃杯壁，冰块碰撞声清脆如裂帛。
"九十万！"角落里传来金丝眼镜男的冷笑，他把玩着雪茄的动作充满挑衅。
言清秋的睫毛轻颤，金属表盘上的蓝芒在眼底摇晃。理性在耳畔低语着溢价风险，可记忆里父亲临终前攥着图纸的模样，又让他鬼使神差地再次举牌："一百万。"
“一百万一次…”
竞价声如涨潮般此起彼伏。当金丝眼镜男喊出"一百万"时，言清秋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未落。
冰凉的表盘幻影与现实中的拍品重叠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，沉入座椅阴影。
"不要了？"朝寒雨的声音裹着威士忌的气息拂过耳畔。
“哥哥，加价不是这样加的，他还以为我们家真的快破产了。”
不等回答，朝寒雨的号码牌已划破空气："两百万。"声音漫不经心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。
"两百万一次，两百万两次……成交！"主持人落槌，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，"恭喜这位先生！"
金丝眼镜男的雪茄在烟灰缸里碾出焦痕，最终悻悻摇头。随着主持人落槌的声响，朝寒雨起身时带起的风掀动言清秋的袖口，露出一截苍白的腕骨。
暗红色宝石躺在丝绒托盘中，像凝固的血滴，在聚光灯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泽。
"送你的。"朝寒雨将丝绒礼盒塞进他掌心，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。言清秋打开盒盖，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，胸针别针在他指尖微微发烫。
"值得？"
他试图推还，却被朝寒雨按住手背。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："戴着，"声音不容置喙，"很衬。"
言清秋的手指僵在半空。橘红色的瞳孔微微颤动，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将胸针别在雪色衬衫领口。
红宝石坠子轻轻摇晃，倒映出朝寒雨眼底得逞的笑意，如同深渊中摇曳的火焰。
拍卖厅的灯光彻底暗了下来，聚光灯在黑色展柜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束。
主持人退到一旁，Nemesis小姐缓步登台。她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，红色面具遮住半张脸，短发如刀削般锐利。
“人类对生命、自由与存在的终极追问。极端艺术如同精神世界的锋利手术刀，在禁忌的边缘游走，以震撼的视觉、听觉甚至触觉，逼迫我们直面那些被文明规训所压抑的真实。”
"各位贵宾。"她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，带着机械般的冰冷质感，"这件藏品将颠覆你们对艺术的认知。"
言清秋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。他能感觉到身旁的朝寒雨突然绷紧了身体，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微微蜷曲。
Nemesis的手搭在黑绒布上，红唇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："让我们见证本世纪最伟大的藏品——'永恒的母亲'。"
绒布被猛地掀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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