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明将破晓时，言清秋已经立在草坪上。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鎏金鸟笼，笼中金丝雀扑棱着翅膀，尾羽扫过他沾着晨露的白发，在熹微晨光里泛起点点碎银。
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，他抽出屏幕，【A班作死小分队】的对话框早已被99+消息刷屏。
「理科の狂战士版」：@全体成员 有人醒着吗？我通宵打游戏，现在感觉灵魂出窍了。每日一遍化学👋🏻：
实验1：用酒精灯加热酒精灯，若化学老师未发出尖锐爆鸣声，则化学老师不纯。
实验2：用白磷扔向化学老师，若化学老师未发出尖锐爆鸣声，则化学老师不纯。
实验3：用酒精灯加热手，若手没熟则“无他，唯手熟尔”结论不正确。
实验4：用二氧化氢融入钠，若实验室没有爆炸，化学老师未发出尖锐爆鸣声，则化学老师及实验室不纯。
实验5：使用笔在答题卡上写下麝溴蓝香草酚溶液，若正确则改卷老师眼瞎。
「数学去死版」：醒着，并且正在思考为什么人类要学数学。…现在看来还有化学。
「鲸鱼观察员版」：……我醒了，但我的脑子还没醒。
「鬼故事批发商版」：素屿宝贝早安~顺便@非正常帅哥 你还活着吗？
「非正常帅哥版」：……活着，并且正在试图用鸟语和这只moon交流。
「自由の野男人版」：需要我黑进鸟类百科帮Elian翻译吗？
「非正常帅哥版」：……我谢谢啊。
看着满屏跳跃的对话框，言清秋低笑出声，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：「sunny。这只鸟会不会唱《葬礼进行曲》？ 橘红色的瞳孔弯成月牙，在晨光中流转着琥珀色的暖意。
突然，身后传来皮鞋踩碎露水的声响。他的笑容瞬间凝固——朝寒雨不知何时已站在三步开外，漆黑的眼眸扫过手机屏幕，又落在他骤然绷紧的侧脸上。
言清秋喉结滚动，手指几乎要把手机捏出裂纹。朝寒雨却只是淡漠开口："开心就好。"
这不是讽刺我吃。
他冷哼一声别过脸，继续逗弄moon。不料朝寒雨竟伸手触碰鸟笼，原本警惕的鸟儿立刻扑棱棱飞到他掌心，亲昵地啄着他的指尖。
不是哥们？谁是你亲爹啊？
"葬礼上，"朝寒雨忽然开口，声音低沉得像淬了毒的刀刃，"你不必配合我，想怎么演都随你。" moon在他掌心跳动，羽毛簌簌落在他笔挺的西装肩头。
言清秋挑眉："这么好心？" 余光瞥见对方将小鹦鹉放回笼中，黑色风衣下摆掠过沾着晨露的玫瑰。
"葬礼的时候帮我看个人。"朝寒雨用喂鹦鹉的动作掩饰唇形，"泉伊，算是...重要的弟弟。"
"哪个弟弟能比您更重要啊？"言清秋故意掐着甜腻的腔调，指尖戳了戳鹦鹉的食盒。
朝寒雨突然攥住他的手腕，金属袖扣硌得生疼："Nemesis的人今天可能到场。"他低头时领针寒光一闪，"不过..."
鹦鹉突然啄碎核桃，发出类似骨骼断裂的脆响。
"......没关系的，想咋咋。"这句话像是对鹦鹉说的，灰蓝色瞳孔却锁着言清秋。
你ooc了吧？
言清秋怔住时，朝寒雨已经转身走向主楼，黑色大衣下摆扫过沾露的玫瑰丛。那些带刺的花枝簌簌摇晃，像在模拟某种绞刑架上的挣扎。
朝寒雨的脚步声渐远，群聊提示音却再次炸响。
「理科の狂战士版」：@再多活五百年版 人呢？被鸟叼走了？
「数学去死版」：那这鸟也够叼啊。可能被Sunny学长的黑客技术吓跑了。
「自由の野男人 版本自由版」：@再多活五百年 我要黑你手机咯？
言清秋盯着屏幕，深吸一口气打下回复：「……不用了，谢邀，我还想多活五百年。」
远处教堂传来悠长的钟声，惊起笼中金丝雀一阵扑腾。晨雾散去的花园里，阳光正一寸寸爬上他泛白的指节——这场精心策划的葬礼，终于要拉开帷幕。
言家门口车流如织，黑色轿车排成长龙。言清秋站在人群外围，雪白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，橘红色瞳孔扫过宾客们——假哭时抽搐的肩膀，偷玩手机的指尖，还有交头接耳时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，像一场荒诞的黑色喜剧。
郁楉突然扯住他的西装下摆，指甲几乎掐进布料："少爷快看！蓝头发的小祖宗！"
言清秋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，瞬间瞳孔地震——入口处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，蓝发像燃烧的冷焰，祖母绿眼睛冷得能结冰。旁边黑发青年（目测是郁楉念叨的江野漓）正弯腰说着什么，玫红色眼尾挑着，活脱脱一只狡黠的狐狸。
"小少爷说必须带上他，"郁楉压低声音，"上次他凭直觉拦住要上飞机的投资人，结果那航班真的迫降了！"
“这么邪？”
“嗯。”
哦？有点意思哈哈。
不哈哈。
言清秋咽了咽口水，硬着头皮走过去。少年抬头的瞬间，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被班主任约谈的恐惧。
朝寒雨你特喵真行。
"嗨，我是言清秋，"他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"要拼个车去墓园吗？三人成团打八折那种？"
少年没理他，径直看向江野漓。黑发青年笑出一口虎牙，抬手揉乱少年的蓝发："江野漓，他的专属监护人。"又俯身耳语几句，末了冲言清秋眨眨眼："言清秋？对吧。路上小心，这孩子开过光。"
——车内空气瞬间凝固。
言清秋清了清嗓子："……你喜欢打游戏吗？"
泉伊："偶尔。"
"……喜欢吃什么？"
"不挑。"
"……最近有看什么动漫吗？"
泉伊终于看了他一眼："你是在查户口吗？"
言清秋："……"这届孩子这么难带？
他决定破罐子破摔："你知道为什么吸血鬼不喜欢快餐吗？"
泉伊："……为什么？"
"因为他们不喜欢'吸'血（Stake）的时候还有薯条在旁边。"
泉伊："……"
言清秋："不好笑吗？"
清秋擦了擦冷汗，掏出手机翻段子："那这个！为什么僵尸不吃辣？"
泉伊："......"
"因为他们喜欢'脑花（闹麻）'！"
泉伊终于转头看他，眼神仿佛在看智障。言清秋垂死挣扎："不好笑吗？我收藏夹里还有三百条！"
少年沉默两秒，突然开口："你知道为什么程序员总把万圣节和圣诞节搞混吗？"
言清秋瞳孔地震："为什么？"
"因为 Oct 31 == Dec 25。"（注：Oct是八进制前缀，Dec是十进制前缀，八进制的31等于十进制的25）
言清秋愣了足足五秒，突然拍着大腿狂笑："这梗得记进收藏夹！哎呦呵，同道中人啊。"泉伊的嘴角上扬了0.5个像素。
两人一路从冷笑话聊到游戏攻略，再到最近新出的动漫，言清秋惊讶地发现泉伊的思维跳跃又犀利，偶尔冒出的吐槽精准到让他拍腿大笑。
"你其实挺有意思的嘛，"言清秋揉了揉他的蓝发，"干嘛总板着脸？"
泉伊躲开他的手，淡淡道："直觉告诉我，笑太多会倒霉。"
言清秋挑眉："比如？"
泉伊："现在。"
车子突然急刹，言清秋一头撞上前座靠背。
泉伊稳稳坐着，绿眼睛波澜不惊："我好像告诉你了。"
言清秋："……"这直觉真的科学吗？？
车窗外，墓园的轮廓渐渐清晰。黑色的墓碑林立，像一片沉默的森林。
泉伊突然低声说："今天会下雨。"
言清秋看了眼晴朗的天空："不会吧？"
泉伊："直觉。"
言清秋正想反驳，一滴冰凉的雨水突然砸在他鼻尖上。
泉伊："……"
言清秋："……"
——这孩子真的有点邪门。
郁嫂递来黑色长柄伞时，伞骨还凝着新鲜的雨珠。言清秋接伞的瞬间，余光瞥见泉伊正仰头望着铅云翻涌的天空，蓝发被风掀起又落下，像一簇即将熄灭的火焰。他突然想起少年那句“说出来的预言必应验”，后颈的汗毛不受控地竖了起来。
葬礼进行曲混着雨声回荡在墓园，牧师的悼词像被浸湿的旧报纸般绵软无力。言清秋百无聊赖地转着伞柄，却在余光扫到泉伊的瞬间僵住——少年的眉峰死死拧成结，祖母绿的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，视线直直钉向墓园东侧的柏树林。
那里，几个戴着银色Nemesis徽章的人正隐在树影中，望远镜的反光偶尔刺破雨幕。朝寒雨站在祭台前，黑色西装被雨水浸得发亮，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领带，喉结却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。
牧师的声音在雨中回荡，像一首走调的安魂曲。
"愿逝者的灵魂得到永恒的安息——"
言清秋闭上眼。
泉伊突然攥住言清秋的袖口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撕裂。
"跑。"
言清秋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拽着向后跌去。他的后背重重撞上湿冷的木丛，雨伞摔在地上，溅起泥水。
"What the——Why？"言清秋踉跄着跟上泉伊的脚步，雨水顺着他的白发滑落，浸透了西装外套。
“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言清秋。”
“小孩哥——” 言清秋不明所以跟着他跑向另一个方向。
他们不会追究吗？我就这么跑了？虽然说我演都不演了但好歹给个继母面子吧？你是哮天犬吗？咱跑哪里去啊？出啥事啊？
……
言清秋看着这小孩的背影，问出心底最重要的问题。
“你怎么没大没小叫我全名啊？”
泉伊没回答，蓝发被雨水打湿，黏在苍白的脸颊上。他的绿眼睛死死盯着前方，像在躲避某种看不见的厄运。
然后——
世界在身后炸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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