唇上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,雪航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。方才接连不断的惊吓,竟让他丝毫未察觉,自己何时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。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,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上后颈。冰冷的指尖突然掐住他的下巴,力道之大,仿佛要将骨骼碾碎。
雪航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,被迫扬起脖颈,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撞个正着。沈彦升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,暗潮汹涌,让他忍不住浑身发颤。
“受伤了。”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,带着某种沙哑的暗涌。
雪航喉咙发紧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:“只是……擦破点皮。” 雪航慌乱地偏过头,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。
沈彦升垂眸瞥向腕表,金属表盘泛着冷光:“凌晨两点了,别瞎想了快睡觉吧。”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干涩,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。
雪航抱紧双臂,骨子里的寒意仍在血液里游走。明知是错觉,那种骨头发冷感让他脑海中有个念头——他需要沈彦升,虽然知道一切都是错觉,但他需要个室友。
“你搬回卧室来住吧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对方衣角。
沈彦升喉结滚动了一下:“那就好好求我。”
“你搬回来住吧。”雪航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落地,又急忙补充:“你那间屋子空一半……空着也是浪费。”他拙劣地掩饰着,连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可笑。
沈彦升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,转瞬又恢复成平日那副疏离模样:“沙发睡得挺好。”他转身逗弄说:“不换了。”
夜风从窗户缝隙嘶嘶地灌进来,雪航身上那件洗得发薄的白背心被吹得簌簌作响。侧边开裂的布料随着气流翻飞,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。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,细密的鸡皮疙瘩在冷风中凸起,像撒了一层碎冰碴。
“现在演的是哪出?”沈彦升抱臂倚在门框上,目光像把小刀缓缓刮过雪航发抖的身体,“苦肉计?”
他忽然逼近一步,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喷在雪航耳畔:“还是说……”手指勾起那根摇摇欲坠的背心肩带,“你在跟我装可怜?”
雪航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望着眼前笼罩在阴影里的沈彦升。恍惚竟觉得,对面站着的沈彦升和白日的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。
白日里的沈彦升,连说话的尾音都浸着蜜糖,递来的温水杯还带着掌心的温度,笑起来时眉眼弯弯,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风,能将人满心阴霾都揉碎吹散。
可此刻,黑暗如同给沈彦升披上了另一副皮囊。他垂眸时眼尾微挑,眼底翻涌的压迫感如同深海暗流,沙哑的嗓音裹着砂砾般的粗粝,字字句句都像无形的绳索,将雪航困在原地。
方才求恳时被他攥住的手腕,至今还残留着冷铁般的触感 —— 这哪是那个温声细语的沈彦升?倒像是是蛰伏在黑夜的猎手,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战栗的强势与狡黠。
这种割裂感太过强烈,强烈到雪航甚至怀疑面前的人是否被抽换了灵魂。是双重人格?亦或是双胞胎兄弟?荒诞念头在脑海中横冲直撞,他咬着发白的嘴唇想:同一个躯壳里,难道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沈彦升?
沈彦升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这就伤心了?”
他的指尖轻轻掠过雪航发红的眼尾,忽然将人往怀里带了带,“行吧,看你这么需要我的份上,就跟你一起吧。既然你这么——”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垂,每个字都像裹着蜜的毒:“离不开我。”
沈彦升:现在这副表情犯规了啊……
晨光透过纱帘洒在床单上时,雪航已经醒了。外面那么大动静都没把沈彦升吵醒,依然深陷在枕头里,呼吸平稳得像个昏迷患者。雪航索性揪住他的睡衣前襟,把人直接从被窝里拔了出来。
沈彦升睫毛颤了颤,半睁的眼睛里还蒙着层睡雾。他懒洋洋地将雪航从头到脚扫视一遍,喉间滚出带着晨哑的低笑:“昨晚还病猫似的往我怀里钻……”食指弹了下雪航的额头,“现在倒是能徒手拆房了?”
晨光熹微中,沈彦升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。煎蛋在锅里发出轻微的滋滋声,他不时回头看一眼客厅沙发上裹着毯子的雪航,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温柔的弧度。沈彦升走到沙发旁,轻声唤醒雪航。“起来吃早餐了。” 眼神里满是宠溺,还不忘叮嘱:“慢点吃,别烫着。”
确认雪航开始享用早餐后,沈彦升才回到房间换衣服。
十分钟后换上工作的衣服走到餐桌边,他伸手将雪航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,眷恋的叮嘱说:“牛奶在微波炉里,记得喝。”
说罢又俯身在雪航额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,“乖乖的,等我下班后回来给你带好吃的。”“咔嗒” 一声轻响,沈彦升的身影消失在合上的门后。
想起昨夜那人眼底令人心悸的冷冽与今早的温柔。或许正是这种捉摸不透的矛盾,才让他愈发渴望抓住些什么,不能再做被动的影子了。
这种捉摸不透的矛盾像藤蔓般缠绕心脏,越是挣扎,渴望探寻真相的念头便生长得愈发疯狂。门轴转动的声响划破寂静,雪航裹紧外套踏入街道,裹挟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与此起彼伏的喧嚣中。雪航目光机械地扫过街边橱窗。
直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,雪航猛地抬头,灰白色的医院大楼赫然矗立眼前。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,将医院的红字切割成破碎的光斑,正巧与昨夜沈彦升眼底转瞬即逝的陌生神色重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