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与其让那些眼睛觊觎你……”沈彦升突然将雪航整个人拽起来,后背重重撞在墙上,“不如我亲手把你藏进永远不会有人找到的地方。”
沈彦升一把扣住雪航的手腕,粗暴地将他拽向里屋。林深猛地从血泊中撑起身子,破碎的镜片下,瞳孔剧烈收缩。他伸手去抓沈彦升的衣角,却体力不支只见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
门在他眼前重重摔上,寒光闪过的刹那,沈彦升已经将雪航推进内屋,实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门缝里最后的光,是雪航被拖进黑暗时苍白的脸,和沈彦升那双——冷得渗血的眼睛。
门锁在剧烈撞击中仿佛扭曲变形,林深的手掌重重拍在门板上,雪航压抑的惊呼声传来,而门把手上残留的暗红血迹,正缓缓流淌。
屋内雪航蜷缩在墙角,腕骨上青紫的指痕还在发烫。他盯着沈彦升染血的衬衫,喉咙发紧,颤抖的尾音却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:“沈彦升,你喜欢我吗?”
沈彦升跪坐在满地狼藉中,沾着血迹的指尖,抚过他被拽乱的发丝,黑眸里翻涌的偏执几乎要将他吞噬。他突然扣住他后颈,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颤抖的唇上:“喜欢到疯了 ——”
沙哑的声线里混着压抑的呜咽,“你看,连脑子里全是怎么把你藏起来。”
雪航伸手覆上他渗血的掌心,睫毛上还挂着泪珠,却倔强地笑了:“我也喜欢你,沈彦升。”
雪航的眼泪砸在沈彦升手背,“可喜欢……好疼啊。”
沈彦升舔掉那滴咸涩:“疼就对了。”
他扣住恋人后颈逼迫他直视自己:“我这种人,本来就不配正常地相爱。”
当告白交叠的瞬间,大脑里清脆的碰撞声响起,雪航感觉头痛欲裂,沈彦升染血的指尖抚上雪航额头,瞳孔突然如鹰隼般收缩。“雪航你怎么了?!”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。
雪航缓缓抬起指尖温柔地擦过沈彦升紧绷的下颌。眼底翻涌一丝澄澈的笑意:“沈彦升,就算我不在你身边 ——”“但我相信你所被我改变的那部分,” 雪航的声音带着震颤,“也会代替我陪在你身边。”
雪航将额头抵住沈彦升剧烈起伏的胸口,听着那心跳逐渐与自己同步:
“就算相隔山海……”他闭上眼睛,任夜风带走尾音,“我留下的那部分让你……永远知道如何爱自己。”
鲜血从雪航唇角溢出,在瓷白的下颌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。雪航下意识想捂住嘴,却仍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溢出。视野像被水浸湿的墨画,沈彦升惊慌的面容在血色中晕染开来。
“没……事……”混着血沫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,连同那句未能成形的“别怕”一起,坠入无边的黑暗。
沈彦升的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,颤抖的双手捧住雪航染血的面颊。他额头抵着对方逐渐冰凉的掌心,滚烫的液体终于冲破防线:
“我……”喉结滚动间尝到血与泪的咸涩,“错了……”
这三个字像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,像把钝刀生生剖开胸腔,将最柔软的脏器暴露在寒风中。
【系统提示:时空已锁定】
尖锐的声音在脑髓深处炸开,珠玉相撞声里混着机械音的余韵:
【1902号宇宙校验完成】
【载入中……】
【姓名:林雪航,性别男,年龄十八】
雪航蜷缩起手指,喜服金线刺绣的并蒂莲在眼前碎成光斑。
“呃……”
盖头下的流苏剧烈摇晃,还未走出门,就听几个婆子借着挂灯笼的由头凑作一堆,压低声音,朝新房方向努嘴:“活了五十多年,还真没见过长的这般玉做似的人儿。”
小丫鬟眼睛瞟一眼说:“可听说…… 这位是嫁给秦王用来冲喜的。”
婆子说:“秦王都病大半年了!要不是这相府长公子的生辰八字对秦王有用……”手指往主屋方向一点,“王爷会要个男妃?”
婆子端着茶盘进门,雕花木门被打开声响惊得铜帐轻晃,婆子粗粝的声音裹挟着穿堂风扑面而来:“林公子……!”话音未落,一阵天旋地转漫过雪航的眼底。
“快去请大夫!林公子晕倒了!”急切的女声顺着九曲回廊炸开。环佩叮当声、慌乱的脚步声、瓷碗坠地的碎裂声,在记忆里晕染成模糊的绛色。朦胧间,只觉有人托住自己后
颈,指尖温度透过月白中衣,在寒凉的暮色里洇出一丝暖意。
刺目的白光如利刃割裂意识,待雪航缓缓睁开眼,只觉太阳穴突突作痛。揉着发懵的脑袋支起身,周遭雕梁画栋的场景让心头一紧——必须先弄清楚状况。
喉间溢出沙哑的声音:“我这会儿脑子还乱得很,到底身在何处?又发生何事了?”
这话如投入深潭的巨石,惊得满室寂静。阶下小太监面无人色,喉结不住滚动,绣着金线的袖管都在簌簌发抖。
白发太医更是神色骤变,跌跌撞撞扑到榻前,枯瘦的手指扣住雪航的手腕经脉处。
浑浊的眼珠几乎翻至眼眶,布满皱纹的嘴唇因焦急有些急促,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,浸透了暗纹织锦的衣襟。
太医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,浑浊的目光在雪航脸上反复逡巡。终于,前倾身子,袖口拂过绣着缠枝莲纹的软垫,压低声音问道:“王妃可是撞坏脑袋了?”
苍老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,语气里浸着小心翼翼的试探,“您当真不记得了?今晨接亲队伍行至午门,不知道哪个不看路的,前头轿夫有人不慎失足跌倒,您的喜轿跟着颠簸,这才……”
尾音消散在帐幔垂落的流苏间,话音戛然而止,只见雪航正盯着鎏金熏笼出神。太医突然声音都变了调:“您……该不会连大婚的日子都忘了吧?”
雪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纹样,撑起身子询问:“那王爷呢?王爷此刻在何处?”
太医身子猛地一僵,支吾说道:“回王妃的话……”他躬身说,“今日轿夫犯了此等低级错误,以王爷的性子,岂会轻易饶过,王爷已命人,将当值的三十六名仆役尽数押入地牢。”
老太医的叹息说:“按王府惯例……怕是见不到明日辰时的太阳了。”
“三十六人?!”雪航起身踉跄着扶住门框,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门槛发出细碎声响。跌跌撞撞穿过九曲回廊,发间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,在暮色里划出凌乱的流光。
拦住廊下巡守的侍卫时,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颤意:“王爷现在何处?”得到“地牢”二字的回应后,雪航攥紧袖口便朝着宫墙阴影处奔去。
侍卫的青铜戟在地砖上投出森冷的光影。“地牢在……”话音未落,雪航已循着血腥气疾步而去。
阴森甬道尽头,只见玄色蟒袍的身影端坐在鎏金交椅上,玉冠下的面容如寒潭映月,未遮冕旒的眉眼比诏狱的刑具更令人胆寒。雪航不自觉地屏住呼吸——
就在这瞬,上位者突然转眸。没有冕旒遮挡的面容冷冽得近乎残酷。他周身萦绕的压迫感如同出鞘古刃,明明静止不动,却让人莫名生出喉间发紧的窒息感。
隔着烛火摇曳中对视的刹那,雪航只觉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,慌乱间猛地垂下眼睑,耳尖却不受控地泛起薄红,发颤的指尖死死抠住冰凉的铁栅。
阴森地牢里,骤然炸开刺耳谩骂:“萧晏琰,你这个只手遮天的病秧子!你敢动我,我爹可是相府……”
谩骂声划破地牢死寂的刹那,萧晏琰的剑尖已挑起一道银弧。雪航只见寒光闪过,那叫嚣者的喉间蓦地绽开妖冶的花。
“相府……”喷溅的血珠落在王爷玉冠上,顺着冕旒滴成一道血线。而他倚着鎏金交椅缓缓起身,苍白唇畔勾起冷笑,玉冠下漆黑眼眸似淬了千年寒冰。“很了不起么?”
雪航的瞳孔剧烈收缩——萧晏琰出剑时,甚至未曾侧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