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航抬眸：“王爷刚才给太子留退路，是顾忌陛下吧？”他抬眸，眼底映着远处军营的火光，“若真将太子连根拔起，陛下见您势大难制，恐怕......并非好事。”
萧晏琰不动声色将雪航拉到避风处，低头说： “不错，倒是能把本王看透几分了，直接彻底除掉太子，无异等同于告诉陛下——这天下，已无人能钳制秦王。你说，多疑如陛下，会坐视不理么？”
雪航继续道：“王爷本就权倾朝野，若真的借此事彻底扳倒太子，陛下即便面上不显，心里也必定忌惮。”雪航指尖点了点萧晏琰心口，“到那时，无人制衡的秦王，反而会成为陛下眼中最锋利的刺。”
萧晏琰低笑，不自觉扣住雪航手腕，将人拉近：“王妃倒是看得明白。”语气带着宠溺，又带着几分引导意味，“那你可知，本王为何非要留太子这个“制衡”？”
雪航与萧晏琰相对分析说：“因为王爷要的从来不是鱼死网破——”唇角微扬，“而是让陛下觉得，这朝堂之上，唯有太子能与王爷制约抗衡。”
萧晏琰眸色渐深，表示赞同，指腹摩挲过他腕间手心：“继续说。”
雪航道：“太子若倒，陛下务必会扶持新的势力，来牵制王爷，届时局面反而更难掌控。”指尖也轻轻划过萧晏琰的掌心，“倒不如留着他，让陛下安心，也让那些暗处的敌人以为——王爷与太子势同水火，也无暇顾他。”
萧晏琰忽然收紧手指，将他牢牢扣在怀中：“雪航这般聪明……”嗓音低哑，“不如猜猜，本王接下来要做什么？”
雪航仰头，唇瓣几乎贴上他的下颌：“王爷要做的，自然是——”
“是等。”萧晏琰轻吻下雪航额头，打断他，眸光幽深，“等太子补上粮草，等陛下看到奏折，等他们自乱阵脚。”他低头，气息灼热，“也等……他们的破绽。”
暮色漫过两人十指相扣的手，雪航明白，这位杀伐果断的王爷，心中早有一盘比战场更复杂的棋——而自己，是否是那盘棋里，唯一不需要权衡利弊的存在。
金銮殿内，萧明渊一掌拍在龙案上，震得茶盏叮当作响。他盯着那封弹劾太子的奏折，手指在“私毁军粮”四字上碾出深深的褶皱：“这个蠢货！”将奏折砸向阶下的内侍总管，“东宫的位置坐得太安稳了，竟连轻重都分不清了！还是嫌朕活得太长？”
内侍总管捧起密报：“陛下息怒，太子许是年轻气盛，被奸人挑唆了。北境刚传来消息……太子殿下已补足十万石新粮，还……还亲手斩了户部两个侍郎。”
“奸人？谁不知道，萧晏琰那只老狐狸的粮草营早就空了！太子连这点障眼法都看不破，还敢动他？”萧明渊突然冷下来：“传旨。让太子即刻回京……”
雪航站在营帐外，看着满载粮草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入军营，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浅笑。萧晏琰负手而立，铁甲映着晨光。
“太子这十万石粮草，倒是让王爷更加如虎添翼了。”雪航轻声道，“王爷不费一兵一卒，便让东宫自断臂膀。萧晏琰低笑，指尖捻起一粒新粮，在指间碾碎。
雪航侧眸看他：“那王爷，接下来打算如何？”
萧晏琰说：“既然太子送了粮，本王自然要好好用。”他语气平淡，却字字如刀“将士们饿不着，军心便稳；军心稳了，这仗——”目光投向远方方向，“才能打得漂亮。”
雪航轻笑：“王爷这是借太子的手，养自己的兵？”
萧晏琰侧首看他，眼底难得浮起一丝戏谑：“怎么，心疼太子了？”
雪航摇头，指尖轻轻划过粮袋上的印记：“我只是觉得，太子这步棋走得有些实在太心急了。”顿了顿，笑意更深“有些蠢的可爱。”
萧晏琰大笑，揽过雪航的肩往营帐走去：“走，随本王去看看太子‘慷慨解囊’送来的粮，够不够咱们打一场漂亮的胜仗。”
营内，将士们正热火朝天地搬运粮草。而远处皇城方向，太子的车队已经启程回京，背影在尘土中显得格外孤寂。
雪航倚在萧晏琰怀中，低笑道：“王爷此行可真顺利。”
萧晏琰垂眸看他，眼底的冷厉褪尽，只余一片温沉：“是因为遇见你——”他握住雪航的手，十指相扣，“我才会顺利。”
雪航抬眸对上萧晏琰专注的目光，那里面映着的不是万里山河，不是权谋算计，而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。
雪航轻笑：“王爷这话，怎么听着像是情话。”
萧晏琰垂眸，缓缓俯身，轻轻的吻落在雪航眉心：“不是像——”声音低沉，字字清晰，“就是。”雪航怔了怔，笑声卡在了喉咙里。
江顺前来禀报，进帐抱拳而立：“王爷，姜戎的使者携了议和书与珍宝，似有求和之意。”
萧晏琰瞬间冰冷一笑，声音带着战场上的肃杀：“求和？来者是客，自然要好好‘招待’——准他进来吧。”
江顺领命，转身掀开帐帘。萧晏琰玄甲未卸，指尖在案几上轻叩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不多时，姜戎使者躬身入帐，双手奉上议和书与礼单，姿态恭敬至极：“秦王殿下，我姜戎愿献上良马千匹、珍宝十箱，并割让云锦、龙渊、落霞三城，以求止戈息战。”
萧晏琰并未接过，只是扫了一眼礼单，唇角勾起一抹冷冽：“使者远道而来，本王自当以礼相待。”他抬了抬手，示意江顺，“赐座。”
使者刚落座，便听萧晏琰淡淡道：“不过，本王倒有一事不解——”他指尖点了点礼单上的三城，“这三城，本就是我萧国疆土，何时成了你姜戎的筹码？”
使者脸色骤变，额角渗出冷汗：“殿下明鉴，此三城乃前朝割让，我姜戎只是代为管辖......”
“代为管辖？”萧晏琰冷笑，突然拍案：“那本王今日便代天子——收回来！”
使者骇然起身，却见萧晏琰抬手一挥，帐外骤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，数十名玄甲卫持刀而入，刀锋寒光凛冽。萧晏琰起身：“送使者回去，告诉你们可汗——"他眸色如刃，字字诛心，“既然想要议和，那就让你们可汗亲自来递降书。”
使者踉跄退后，还未开口，便被江顺“请”了出去。
雪航从屏风后转出，轻笑一声：“王爷这是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？”
萧晏琰：“姜戎那狼崽子，向来是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。去年抢了我们边州的战马，今年烧了边民的草场，若不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，和书里写的一切都只是会是缓兵之计。”
牙帐内的火盆烧得正旺，却驱不散纳坦眼底的寒意。姜戎可汗纳坦一掌拍在案几，金樽中的马酒溅在地面狼皮褥上：“萧晏琰他竟要本王亲自递降书？！”他赤红的眼珠瞪着跪伏的那伽，“雄鹰岂能向中原的狐狸低头！”
那伽喉结滚动，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：“可汗息怒，萧军锐气正盛……”他抬头时，额角的刀疤在火光下格外狰狞，“属下截到密报，萧晏琰已调铁骑扼住了我们此次援兵的咽喉，若不……”
“若不怎样？”纳坦猛地踹向火盆，通红的炭火溅落，烫得狼皮发出焦糊味，“让本可汗像个败犬一样，去给萧晏琰磕头？”
纳坦忽然冷笑，指节叩击着案上的羊皮地图，“那伽，带五百死士，今夜就突袭萧军的营地——本可汗要让萧晏琰知道，姜戎的骨头，没那么软！”
夜色如墨，月亮泛着冷白的光。雪航裹紧了萧晏琰的玄色披风，想走出帐门透透气，刚踏出营帐，冷风便灌入衣襟。
雪航拢了拢外袍，正欲转身，突然一道黑影从侧面袭来—— 纳坦铁钳般的手掌猛地捂住雪航口鼻，温热的呼吸突然被一把捂住。
雪航瞳孔骤缩，整个人被纳坦死死制住，发不出声音，只能感受到纳坦身上浓重的杀意和皮革的粗粝感。
雪航暗自摸向腰间暗藏的毒针，却被纳坦察觉，一把拧住他的手腕。
“还想耍花招？”纳坦冷笑，刀刃抵上他的脖颈，“放心吧，萧晏琰，本汗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——你折辱我姜戎至此，本汗要让你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！”
雪航被迫踉跄前行，余光瞥见营地方向火光渐远。纳坦的死士迅速围拢，其中一个人在看清雪航的脸后，疑惑道：“可汗，这好像不是萧晏琰！”
纳坦一愣，猛地扳过雪航的脸，借着月光看清他的面容后，眼底闪过一丝错愕：“你不是萧晏琰？”
那伽的弯刀抵在雪航脖颈，低声请示：“可汗，怎么办？要杀了他吗？”
纳坦眯起眼，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雪航——虽然不是萧晏琰，但这人能够在主帅营帐安然随意进出，身份必定不简单。
纳坦盘算完下令：“八成是萧晏琰的心腹幕僚，先绑回去。”粗糙的手指捏住雪航下巴，“说不定......能撬出点儿有用的意外收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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