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帐帘落下,隔绝了所有声响,雪航才缓缓直起身子,手指在颈侧上的动脉上按了按,脉搏在皮下急促跳动。
雪航摸索着走到榻边坐下,丝带依旧绑得严实,却不妨碍他侧耳倾听。帐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,每队经过的间隔大约是一刻钟,虽然看不清,那就让他听听,这里藏着多少秘密。
手摸索到狼皮褥子边缘时,雪航故意碰翻案几上的银壶。“哐当”一声响动,帐外守卫的脚步声立刻多了几组。雪航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。
侍卫掀开帐帘的刹那,雪航正踉跄着扶住案几。打翻的银壶滚落脚边,清水在狼皮褥子上洇开深色痕迹。他蒙眼的丝带歪了几分,露出泛红的眼尾,唇色苍白如新磨的骨器。
少年身型细弱,指尖在空中徒劳抓握,侍卫的视线扫过他被勒出印子的手腕——那截腕骨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。帐外适时传来同伴的调笑:“怎么,还怕这个废物跑了不成?”看守的侍卫见状放松了警惕。
牛皮帐帘重新落下时,雪航的“慌乱”随呼吸平复。他准确的摸到银壶搁回原位,壶底在案几上轻叩三下。
暮春的穿堂妖风卷着沙粒撞在窗棂上,雪航屋内的窗帘“哗啦”被刮的胡乱飞起,典赤正巡视经过,猝不及防看见——对他来说摄人心魂的一幕,雪航独自跪坐在狼皮褥上,素白绸带蒙着眼,衬得下颌线如雪山棱角般清冽。
风掠过时,他单薄的绢衣紧贴腰身,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,宛如一柄软剑。
“什么人,竟生得这般……”典赤仿佛被勾了魂,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撩开帐帘。
那伽的刀突然横在他喉间:“典赤!你想干什么?”
典赤的视线越过那伽,控制不住黏在雪航身上——余光一瞥即便蒙着双眼,那截如玉的颈项和微颤的肩线,也足以让人心痒。
典赤的呼吸一滞,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,声音沙哑的问:“帐子里,怎么偷偷藏着这样的人儿?”
那伽侧身挡住他的视线,面无表情的把刀往前送了送,冷声警告:“收起你的心思。”语气陡然沉下去,“没有可汗的命令,谁也不能动他。”
典赤悻悻地收回目光,被拽得火起,却不好发作,只能压低声音啐道:“装什么正经?”
两人僵持不下,那伽的出现,让典赤不得不收手。典赤最终阴沉着脸,转身离去:“真是扫兴。”
暮色降临,纳坦却迟迟未归,纳坦自午后离开后便再没露面,他正蹙眉思索着纳坦的用意,后颈突然掠过一丝极轻的气流。
并不是穿堂风,而是活物靠近时带起的呼吸。雪航的脊背瞬间绷紧,还没来得及转头,一只温热的手掌已经死死捂住他的口鼻,掌心带着皮革与汗味混合的粗粝气息。
“不许出声。”低沉的嗓音贴着耳畔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,尾音卷着草原人特有的生硬语调。
雪航辨认出来,这声音比纳坦更哑,——是典赤。
帐内的光线彻底沉了下去,典赤的呼吸带着粗重的热意,贴在雪航耳后。那只捂住口鼻的手收紧,指节逐渐用力,进而几乎要嵌进雪航的脸颊肉里。
“我真是想你想的,不得了。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像淬了火的铁丝刮过木柴,带着种近乎扭曲的灼热。
雪航还没来得及细辨这话语里的疯狂,一块粗糙的布条就已经猛地塞进他嘴里,苦涩的草木味瞬间灌满鼻腔。
典赤的另一只大掌铁钳似的攥住他两只手腕,将其反剪到背后。雪航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厚茧擦过自己腕间的红痕,疼得他浑身一颤。
挣扎间,他的手肘撞到典赤的肋骨,却只换来更凶狠的压制——对方膝盖顶在他身后,将他压倒按在地毯上,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死寂的帐内格外刺耳。
蒙在眼上的布条不知何时松了些,雪航透过缝隙看见典赤的侧脸隐在阴影里,喉结滚动的弧度带着某种危险的渴望。
典赤直接粗暴地拽住雪航眼上的丝带。绸料被猛地扯开时视线还未聚焦,就被典赤捏着下巴强迫抬起。“果然生得不错。”典赤的目光在他眼里逡巡。
塞在嘴里的麻布雪航他发不出半点声音,只能任由对方将绳索在他腕间缠了一圈又一圈,勒得皮肉生疼。
绳索摩擦的涩响里,典赤粗暴地拽开雪航腰间的系带。绸布断裂的轻响刚落,他就攥着衣襟往两侧撕扯,外衣如流水般从肩头滑落。
雪航的肩线骤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,裸露的脊背撞在冰凉的地毯上,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。
粗糙的掌心擦过脊背时,典赤的动作猛地一顿。他借着烛光目光在他裸露出的锁骨与腰线间逡巡,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。喉间溢出一声低笑,带着恍然大悟的嘲弄:“原来你是男子啊。”
雪航的脊背瞬间绷紧,被捆在身后的手攥得指节发白。典赤的指尖正沿着他脊椎的沟壑缓缓下滑,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反复摩挲,布料褪到手肘处卡住,露出的半截臂膀在烛火下泛着瓷白的光,与对方黝黑的肌肤形成刺目的对比。
“藏得够深的……倒是我看走了眼。”话音未落,典赤的手掌突然抚上他后腰,力道重得像是要捏碎骨头。
雪航的挣扎再次变得剧烈,布料摩擦的声响与压抑的呜咽在帐内交织,而对方那句带着玩味的话,像条毒蛇缠上他的脖颈——“男的又如何?照样能让你......”
夜色已深,纳坦正用布巾擦拭着弯刀上的血渍。篝火在他脚边噼啪作响,照的他影子拉长。
那伽过来时,羊皮靴踩过地上的砂砾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目光扫过渐浓的夜色:“可汗今日不打算去西帐了?”他口中的西帐,正是关押雪航的地方。
纳坦磨着刀刃的手一顿,抬眼看向着远处的营地,喉咙间发出一声疑问:"他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
那伽皱起眉,往火里添了块干柴:“属下不知。只是......”他顿了顿,目光沉了沉,“总有种不好的预感。”
纳坦突然站起身,:“那回营帐。”皮靴碾过地上的草屑发出脆响,朝着西帐的方向而去,惊起栖息在帐顶的夜枭,扑棱棱掠过月梢。
三十步外,纳坦耳廓已捕捉到异样——帐内传来的不止是压抑的呜咽,还有布料摩擦的窸窣与粗重的喘息,分明是两个人的声响。
心脏猛地一沉,纳坦的脚步瞬间加快,掺着难掩的焦急。距帐门还有三步远时,猛地抬脚,重重踹帐门上。
粗麻绳系着的帘扣“啪”地崩断,断裂的绳头弹在地上,纳坦已如疾风般冲了进去,披风扫过帐边的铜灯,灯盏摇晃着泼出满地昏黄。
帐内景象撞入眼帘的刹那,纳坦周身的气息骤然冻结。典赤正将雪航按压在地毯上,后者上身衣衫被扯到手肘,露出的脊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,像是被碾压过的痕迹。
塞在嘴里的麻布浸透了唾液,让雪航的呜咽变得含混破碎,只能从眼角不断滚落的泪珠里,窥见极致的屈辱与狼狈。
而典赤那只带着厚茧的手,正停在雪航的大腿处,指尖几乎要掐进布料下的皮肉。
“典赤!”纳坦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,劈碎了帐内令人作呕的暧昧。
典赤猛地回头,眼中的狂热还未褪尽,便撞见纳坦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,瞳孔骤然缩成针尖,按在雪航腿上的手下意识地松开,僵在半空。
雪航趁着这瞬间的停顿,剧烈地挣扎起来。他用尽全力侧过身,脸颊上未干的泪痕透着令人心惊的狼狈。
纳坦的目光扫过雪航裸露的肩头,青筋暴起,动作快得只剩残影,利刀破空的锐响,盖过了典赤的求饶。
纳坦的刀尖,精准地刺进典赤的左眼。皮肉被撕裂的声音细微却刺耳,紧接着是眼珠破碎的闷响,温热的血珠溅在纳坦的靴面,也溅到雪航苍白的脸颊上。
“这一刀,赏你,管不住眼睛。”纳坦转动刀柄,金属与骨骼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典赤的惨叫陡然拔高,身体猛地弓起,像离水的鱼,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怪响,却发不出完整的惨叫。
纳坦面无表情地看着典赤在血泊里抽搐,无情的抽出尖刀,溅起的血珠在帐幕上画出一道妖冶的弧线。
纳坦一脚踹开滚到脚边的身体,刀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地毯上。他头也未抬,声音冷得像帐外的夜风:“那伽。”
帐帘被应声掀开,那伽快步走过来,目光扫过地上的惨状时眉头都没皱一下,只是垂手立在一旁:“属下在。”
“把他带下去。”纳坦用刀鞘指了指地上的典赤,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,“扔去地牢,别让他死了。”最后几个字咬得极轻,却透着比杀人更甚的寒意。
那伽应了声“是”,上前拽住典赤的后领,像拖死狗一样将人往外拖。
典赤的身体在地毯上摩擦,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,喉咙里的哀嚎被拖拽的颠簸搅得支离破碎,最终随着帐帘的落下,渐渐消失在夜色里。
帐内只剩篝火噼啪作响,纳坦转过身,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雪航身上。对方仍维持着被按在地上的姿势,纳坦抬脚走过去,他在雪航面前蹲下,阴影将对方完全笼罩。
雪航的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,“别怕。”纳坦的声音比刚才缓和了些,却仍带着未散的寒意。
纳坦解开绳结的动作不算温柔,麻绳解开的瞬间,雪航腕上那圈红痕已经泛出紫淤。纳坦的指节不经意擦过伤处,引得少年浑身一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