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外西院女生宿舍，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，在书桌上洒下柔和的光斑。空气里弥漫着咖啡、面包片和未散尽的、属于年轻女孩特有的面霜香气。周末的早晨总是慵懒的，赵晓萌顶着一头乱发，趿拉着拖鞋从卫生间出来，一眼就看见桑宁坐在书桌前，对着摊开的俄语课本，眼神却明显放空，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。
“啧啧啧，”赵晓萌凑过去，故意拖长了调子，“桑小宁同学，你这魂儿是被哪个池子里的‘哥哥’给勾走了啊？从昨天回来就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。”
桑宁猛地回神，笔差点掉在桌上，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：“瞎说什么呢！我……我在背单词！”
“得了吧！”苏茜也从床上探出头，睡眼惺忪却不忘加入调侃，“单词能让你脸红？我看你是回味汪顺哥哥那件外套上的味儿吧？‘我会在’哦——”她模仿着汪顺那种低沉笃定的语气，把最后三个字拖得又长又暧昧，引得赵晓萌哈哈大笑。
桑宁的脸彻底红了，像熟透的番茄，抓起桌上的橡皮作势要扔：“你们俩烦不烦！”
“恼羞成怒！”赵晓萌灵活地躲开，笑嘻嘻地凑得更近，挤眉弄眼，“说真的，宁宁，你就没觉得……你家这位‘汪顺哥哥’，有点……太‘哥哥’了？”
桑宁手上的动作顿住，转笔的动作也停了下来。
“就是，”苏茜也爬下床，一边扎头发一边加入分析，“你看啊，接机，军训指导，送特产，救你出泳池，还承诺‘水边他会挡着’……”她掰着手指数，“这哪是普通哥哥对朋友妹妹的照顾啊？这简直……简直像……”她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。
“像什么？”赵晓萌立刻接上，眼神促狭，“像男朋友在履行准男友职责？还是像……嗯……骑士在守护他的公主殿下？” 她说完自己先咯咯笑起来。
“别胡说八道！”桑宁立刻反驳，声音却有点虚，心脏莫名地跳快了一拍。男朋友？骑士？这念头光是闪过，就让她脸颊更烫，心底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。
“我们可没胡说，”赵晓萌收敛了点笑意，难得正经了一点，看着桑宁，“宁宁，你自己想想，你真的还……只把他当‘哥哥’看吗？” 她刻意加重了“哥哥”两个字，“你看他的眼神，你提起他时的语气，还有昨天回来抱着他那件外套的样子……啧啧，跟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。”
桑宁沉默了。室友的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，激起了她一直刻意忽略或不敢深究的涟漪。她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，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天汪顺覆在她冰冷手背上那滚烫的温度和力量。他沉稳的话语，他隔绝深渊的姿态，他斩钉截铁划下的界限……这一切，真的只是源于对好友桑霆的一句托付吗？
“汪顺哥哥”……这个称呼，从第一次见面起，就是她划下的安全线，是她逃避某种未知悸动的堡垒。可当“哥哥”两个字被室友用这样暧昧的语调反复咀嚼时，它似乎开始变得……不一样了。这四个字，仿佛承载了某种她之前未曾察觉的重量，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舌尖和心头。
她想起他训练时阳光下贲张的肌肉线条，带着纯粹的力与美，让她心跳失序。
她想起他比赛失利后靠着储物柜低头的沉默背影，那从未见过的脆弱让她心疼得不顾一切抱了上去。
她想起他在暮色梧桐树下，用“我是她哥”的身份，强硬地打断她和周扬的约会，那眼神里的阴郁风暴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。
她更想起昨天，在冰冷绝望的水底，那只如同神祇降临般将她拽回人间的手臂，和他覆在她手背上那滚烫、带着薄茧的掌心，以及那句重逾千钧的“我会在”。
这些画面，这些感觉，汹涌地冲撞着她心中那道名为“哥哥”的堤坝。每一次心跳都在质问：真的只是哥哥吗？
心底有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反驳：不是。不全是。或者说，早已不只是了。
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、混合着甜蜜和恐慌的战栗。像在悬崖边缘窥见深渊里绚烂却危险的花朵。
就在这时，桌上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，发出熟悉的提示音。
桑宁的心猛地一跳，几乎是屏住呼吸看过去。
屏幕上跳出的名字，赫然是：【汪顺哥哥】。
信息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：
【今天感觉怎么样？】
简简单单六个字，一个问号。没有多余的关心，没有亲昵的称呼。可就是这最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候，在此刻桑宁翻江倒海的心绪里，却像投入滚油的水滴，瞬间炸开了锅。
她看着那个名字，看着那行字。“汪顺哥哥”四个字在屏幕上静静地躺着，却像带着灼人的温度，烫得她指尖发麻。心底那个刚刚萌芽的、关于“不只是哥哥”的念头，被这再平常不过的问候瞬间放大，带着不容忽视的清晰轮廓。
她的手指悬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，微微颤抖。想要回复“好多了，谢谢汪顺哥哥”，像往常一样乖巧自然。可“哥哥”两个字，此刻却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，带着前所未有的重量和某种难以启齿的别扭。她甚至能感觉到室友促狭的目光正聚焦在她的后背。
最终，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指尖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疑和微颤，在屏幕上敲下：
【嗯，好多了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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