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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:融冰的裂隙

暧昧偏宠

汪顺公寓的门,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拢,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……那个女孩带着泪痕的脸。金属门锁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在寂静的玄关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
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堤坝,高大的身躯缓缓滑落,最终沉重地跌坐在地板上。玄关处没有开灯,只有客厅窗外透进来的、城市遥远的霓虹光晕,勉强勾勒出他僵硬的轮廓。

胸腔里那颗属于顶级运动员的心脏,此刻正以一种完全陌生的、沉重而混乱的节律疯狂撞击着。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右手绷带下持续传来的、如同钝刀子割肉般的闷痛。这痛楚清晰而具体,像一道冰冷的锁链,将他死死捆缚在那个失控雨夜的耻辱柱上。

桑宁那双盈满泪水、带着巨大悲伤和控诉的眼睛,她颤抖着举起的、写着“勿念”的冰冷便签,还有她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质问……所有的画面碎片,混合着他刚才那番自毁式的、带着血泪的咆哮,在他脑中疯狂旋转、撞击,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,远比泳池里任何一场极限竞赛更让他感到精疲力竭和……灭顶的绝望。

他厌恶失控。更厌恶那个在失控中暴露无遗、差点害她受伤的、面目可憎的自己。在她面前,在那个他承诺要保护的人面前,他亲手撕碎了一切,露出了连自己都唾弃的内核。这份自我厌弃,像冰冷的淤泥,将他所有的出口都死死封住。退回东西,写下“勿念”,藏起伤手,筑起冰墙……这一切,都是为了将她隔绝在他这片自我放逐的、充满危险的废墟之外。

他以为这是保护。是最后的赎罪。

可当她真的站在门外,带着破碎的眼泪和悲伤的质问,用那双眼睛看着他藏起的伤手时……

一股巨大的、无法言喻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感,如同沉重的铅块,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,瞬间席卷四肢百骸。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脱力,仿佛刚才那番耗尽全力的嘶吼,抽干了他仅存的所有生气。

他维持着那个背靠门板跌坐的姿势,在玄关的阴影里,像一尊被遗弃的、沉默的石像。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起伏,和右手持续不断的闷痛,提醒着他自身的存在。冰墙依旧高耸,只是墙内的囚徒,已被内心的风暴彻底摧毁。

***

时间在死寂中艰难流淌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几分钟,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

门外,那阵令人窒息的沉默,持续着。

桑宁依旧站在冰冷的走廊灯光下,脸上泪痕未干。汪顺那番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自毁式宣泄,那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的痛苦和自我厌弃,还有他最后背过身去、那个写满了绝望的僵硬背影……这一切,像一场毁灭性的精神风暴,将她心中所有的委屈、冰川和预设的质问都彻底撕碎、冲垮了。

巨大的震惊过后,一种迟来的、尖锐到无法呼吸的心疼,如同汹涌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情绪。不是为了自己被打断的约会,不是为了被吼的委屈,而是为了眼前这个……因为一次失控而将自己钉死在十字架上、承受着远超事件本身的、近乎毁灭性自我惩罚的男人!

他退回东西,写下“勿念”,不是因为厌恶她,而是因为他厌恶那个失控的自己,觉得自己不配!

他藏起受伤的手,不是因为疏远,而是因为他将那伤口视为耻辱的烙印,视为他不配再靠近她的罪证!

他用冰墙隔绝她,不是推开,而是用自我放逐的方式,试图将她隔绝在他认定的“危险”和“不堪”之外!

这份认知,像一把最精准的钥匙,猝不及防地捅开了桑宁心中那道名为恐惧和隔阂的锁。冰川在无声地、沉重地崩塌,不是温暖的消融,是带着心疼的、剧烈的碎裂。

她看着眼前这扇紧闭的、冰冷的金属门。门后,是她刚刚窥见的那片充满痛苦和自我憎恶的深渊。

走吗?

像他“勿念”里写的那样,转身离开,让这片沉默的废墟彻底成为他们之间的终点?

不。

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,破开所有的心疼和混乱,在她心底生根发芽。她不能走。她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片冰冷的绝望里。那个在泳池里如同神祇般破浪前行、在训练馆外沉稳可靠地为她撑伞、在梧桐树下强硬宣告“我是她哥”的汪顺,不该被一场失控的暴雨和一个错误的抉择,永远埋葬在自我厌弃的冰层之下!

桑宁深吸一口气,胸腔因为决心而微微起伏。她不再犹豫,抬起手。这一次,不再是急躁的、带着质问的敲打,而是轻轻的、带着一种近乎试探的、小心翼翼的触碰。

“叩…叩叩…”

指关节轻轻叩击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,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声响。声音不大,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带着穿透寂静的力量。

门内,背靠门板跌坐的汪顺,身体几不可察地猛地一震!

那细微的叩门声,如同最轻柔的电流,瞬间穿透了厚重的门板,刺入他被绝望和自我厌弃冻结的感官。不是幻听。不是错觉。是她。她还没走。

一股巨大的、混杂着惊愕、慌乱和……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微弱悸动,如同冰层下的暗流,猛地冲撞着他死寂的心防!她……为什么还不走?他刚才那番丑陋的自剖和咆哮,难道还不够让她看清他的不堪和危险吗?

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,身体绷紧得像一块石头,所有的感官都死死集中在身后那扇薄薄的门板上。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,带着一种陌生的、近乎窒息的紧张。

“汪顺……” 门外,桑宁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过后的沙哑,却不再有质问,只有一种清晰而柔软的、带着巨大心疼的坚持,“……我知道你听得见。”

她的声音不高,却像一道微光,固执地试图穿透他筑起的冰墙。

“你刚才说的……我都听到了。”桑宁的声音顿了顿,似乎在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,再开口时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,“但是,汪顺,你错了。”

“错?”汪顺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字眼,紧抿的唇线微微颤动了一下。错在哪里?错在失控?错在差点害了她?错在暴露了自己的不堪?他没错!他只是在陈述事实!

“那个在雨夜里失控的人,不是你。”桑宁的声音继续传来,清晰而坚定,像一把温柔却锋利的凿子,试图撬动他自我禁锢的枷锁,“那只是一时的……意外。就像……就像我在泳池边失控的恐惧一样。”

她用自己最深的恐惧来类比他的失控?汪顺死寂的眼眸深处,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。

“真正的你,是那个在水里像旗鱼一样破浪的冠军!是那个顶着大太阳,一遍遍叮嘱我防晒喝水的……是那个在我掉进水里,毫不犹豫冲过来抓住我的人!”桑宁的声音微微发颤,带着浓重的情感,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温度,“是那个……就算自己气得要爆炸,也还记得把我安全送回家的人!”

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积蓄力量。汪顺背靠着门板,能清晰地感受到门板传来的、极其细微的震动。他死死攥紧了那只没受伤的左手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带来尖锐的刺痛,试图用这种痛楚来对抗门外那道试图瓦解他冰墙的暖流。

“你的手……”桑宁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一次,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柔软和心疼,穿透了门板,清晰地钻进汪顺的耳中,“……还疼吗?”

“你的手……还疼吗?”

这简短的五个字,像五颗最温柔的子弹,猝不及防地、精准无比地击中了汪顺冰封心防最脆弱的核心!那层由自我厌弃和极端理智筑成的、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墙,在这句带着巨大心疼的询问面前,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!

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!汪顺死死咬住牙关,下颌线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!那只藏在身后的、缠着绷带的右手,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!绷带下持续传来的闷痛,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温度,变得灼热而尖锐!

他从未想过,在经历了那样的失控、咆哮和自毁之后,等来的不是指责、不是逃离,而是这样一句……带着眼泪的心疼。

冰川在无声地崩裂。

冰墙之内,那个自我放逐的囚徒,紧闭的双眼剧烈地颤抖着,紧握的左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惨白。一股滚烫的、陌生的、混合着巨大委屈和难以言喻悸动的洪流,正从心底被强行撕裂的裂缝中汹涌而出,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!他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,才能死死压抑住喉咙深处那一声即将冲破禁锢的、混合着痛苦和某种巨大软弱的哽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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