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大

A大的迎新站像个热闹的蜂巢，穿着红色马甲的学长学姐举着院系牌穿梭在人群里。凌一寒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走在前面，江予背着鼓囊囊的双肩包紧随其后，帆布包带勒得肩膀生疼，却舍不得让凌一寒再分神。

“物理系报到处往这边！”穿白衬衫的学长冲他们挥手，凌一寒刚要应声，江予突然拽住他的胳膊。公告栏前贴着新生宿舍分配表，“3号楼402”后面并排写着两个名字——凌一寒，江予。

“这么巧？”江予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雀跃，指尖在名字上轻轻点了点。凌一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伸手替他把被风吹乱的刘海按回去：“不是巧合。”他顿了顿，耳尖在阳光下泛着浅红，“我提前给宿管中心打了电话。”

宿舍在四楼走廊尽头，推开木门时，午后的阳光正透过阳台窗户斜切进来，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。靠窗的两个床位还空着，凌一寒放下行李就开始收拾靠里的床铺，江予刚要去拿另一个，就被他按住肩膀：“你睡外面那个，离阳台近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江予挑眉，记得这家伙从初中就爱抢靠窗的位置。凌一寒弯腰铺床单的动作顿了顿，声音闷在被子里：“你不是总说半夜要去阳台透气？”

收拾到一半，走廊里传来拖行李箱的巨响，接着是季野标志性的大嗓门：“老寒！江予！你们在哪儿——”话音未落，他已经撞开了宿舍门，身后跟着拎着三个背包的周浩然，额角还沾着汗。

“不是吧？”季野盯着宿舍门牌号，突然夸张地捂住嘴，“我们四个居然在同一栋楼？401就在隔壁！”周浩然放下背包，视线扫过凌一寒和江予并排的床铺，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：“省得跑趟了。”

傍晚去买生活用品时，超市里挤满了新生。江予蹲在货架前挑洗衣液，转身就看见凌一寒拿了两桶一模一样的柑橘味。“你不是讨厌太甜的味道？”他记得初中时凌一寒连橘子汽水都碰不得。凌一寒把洗衣液扔进购物篮，声音轻得像怕被听见：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
排队结账时，季野突然从后面凑过来，胳膊肘在凌一寒腰上撞了撞：“老寒，你看周浩然那家伙。”不远处的冰柜前，周浩然正举着两支绿豆冰棒犹豫，最后还是拿了季野最爱的巧克力脆皮。江予看着凌一寒手里的红豆冰棍，突然想起高三那个雪夜，杯底沉着的几颗红枣。

宿舍的第一晚在蝉鸣声里展开。凌一寒坐在书桌前调试台灯，暖黄的光线漫过摊开的《大学物理》教材，江予趴在对面的床上翻手机，屏幕亮光照亮他微翘的嘴角。季野在隔壁401嗷嗷叫着打游戏，键盘敲击声隔着墙壁传来，周浩然偶尔会低低地提醒他“轻点”。

“睡不着？”凌一寒突然合上书，江予慌忙按灭手机。黑暗里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，还有窗外梧桐叶沙沙的摩擦声。凌一寒的床铺离得很近，翻身时床垫发出轻微的响动，江予数着天花板上的纹路，突然听见他低声说：“高中最后那场雪，你在窗边看了我整整四十分钟。”

江予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刚要辩解，凌一寒又说：“其实我故意堆歪了雪人的鼻子，想让你笑。”

军训的号角在清晨六点刺破寂静。江予站在队伍里打哈欠，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，凌一寒突然从后面递来颗薄荷糖，包装纸在掌心捏出细碎的响。教官的皮鞋声越来越近，江予慌忙把糖塞进嘴里，冰凉的薄荷味在舌尖炸开时，正撞见凌一寒转过来的目光，带着没藏住的笑意。

站军姿到第三十分钟，江予的脚踝开始隐隐作痛。高中那场意外留下的旧伤总在阴雨天发作，今天潮湿的空气显然没放过他。他咬着牙想坚持，膝盖却突然一软，身后的凌一寒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胳膊，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军训服烫过来。

“报告教官！他不舒服！”凌一寒的声音在队列里格外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