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训结束的那个周末，A大的梧桐道被秋阳染成了蜜糖色。凌一寒牵着江予的手走在落叶上，每一步都踩出细碎的脆响。季野和周浩然跟在后面，前者正抢着看后者手机里的军训照片，闹得差点撞翻路边的自行车。
“去图书馆吗？”凌一寒侧头问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江予的手背。江予点头时，看见他耳后新长出的碎发，突然想起昨夜宿舍里的情景——凌一寒坐在书桌前假装看书，台灯却一直往他这边偏，直到凌晨两点才敢悄悄躺回自己的床。
图书馆三楼的物理专区人很少，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，在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凌一寒从书架上抽出本《电磁学通论》，刚翻开就被江予按住手腕。“今天休息。”江予把他拽到靠窗的沙发上，从背包里掏出两盒冰牛奶，“季野说这家便利店的新品很好喝。”
牛奶盒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，凌一寒低头去接，鼻尖却不小心碰到江予的手背。两人同时僵住，空气里突然弥漫着甜腻的奶香。江予慌忙收回手，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，却听见凌一寒低笑出声：“跑什么？我们现在是……”
“嘘！”江予捂住他的嘴，余光瞥见对面桌的女生正往这边看。凌一寒在他掌心轻轻咬了一下，温热的触感让江予猛地缩回手，却被少年顺势抓住。“怕什么？”凌一寒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刻意的蛊惑，“这里没人认识我们。”
话音刚落，就听见季野的大嗓门从阅览区门口传来：“老寒！江予！找到你们了！”周浩然拎着四个饭团跟在后面，无奈地对被惊扰的学生点头致歉。凌一寒捏了捏江予的手心，眼底的笑意藏不住：“看来想安静待着是不可能了。”
四人坐在图书馆的露天平台上分享饭团，季野突然举起手机：“快看学校论坛！我们连队的会操视频火了！”屏幕里，凌一寒领操的身影格外挺拔，江予站在他斜后方，踢正步的姿势还有些生涩，却始终踩着同一个节拍。
“你看你看，”季野放大画面，“这里老寒明显放慢了半拍等你。”江予的脸瞬间发烫，凌一寒伸手按灭他的手机：“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。”周浩然默默把金枪鱼饭团推给季野，又把鳗鱼的那份递给江予——他记得江予不爱吃洋葱。
午后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，凌一寒靠在栏杆上看江予做高数题，指尖在他写错的步骤上轻轻敲了敲。“这里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更简单。”他弯腰讲解时，呼吸扫过江予的耳廓，惹得对方笔尖一顿，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的斜线。
季野躺在长椅上刷手机，突然“嗷”地一声坐起来：“学生会招新开始了！物理社和计算机社联合招新，据说有大佬讲座！”周浩然凑过去看，指尖划过屏幕：“周六下午两点，正好没课。”
凌一寒和江予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期待。高中时两人就约定要一起参加物理竞赛，可惜因为转学错过了。“去看看？”凌一寒的指尖在江予手背上画着圈，江予点头时，看见他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。
周六的招新现场挤得水泄不通。物理社的摊位前，白发教授正在演示电磁悬浮，金属环在磁场中悬空转动，引得一片惊叹。凌一寒看得专注，手指无意识地和江予交握，直到季野拍他肩膀才回过神。
“计算机社在那边！”季野指着不远处的编程体验区，周浩然已经被吸引过去，正看着学长操作机械臂。江予突然被凌一寒拽着往角落走，少年的手心滚烫，带他穿过人群，停在社团招新的展板前。
“你看这个。”凌一寒指着联合竞赛的海报，“下个月的校际赛，我们组队参加？”海报上的奖杯闪着金光，江予突然想起高三教室后墙的心愿板，凌一寒写的那句“希望江予的物理永远不低于90分”。
“好啊。”江予的声音里带着笑意，指尖在“双人组”三个字上轻轻一点。凌一寒突然凑近，在他耳边低语：“赢了的话，有奖励。”温热的气息让江予的耳朵瞬间红透，却听见季野在身后喊：“你们俩又偷偷说什么呢！”
周浩然正站在编程体验区的屏幕前，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，代码在屏幕上流淌成绿色的瀑布。季野凑过去看了半天，突然冒出一句：“这玩意儿比游戏难多了吧？”周浩然头也不抬：“比你打游戏有意思。”
回去的路上，季野吵着要吃火锅庆祝“脱单”。四人挤在学校后门的小店里，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，季野抢着给周浩然夹毛肚，烫得自己直吐舌头。凌一寒把煮好的虾滑放进江予碗里，耐心地剥着虾皮，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。
“说真的，”季野吸着可乐，突然正经起来，“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家里？”筷子碰撞的声音突然停了，周浩然轻轻踢了季野一脚，却被对方按住手：“早晚都要面对的嘛。”
江予的筷子在碗里搅动着，凌一寒突然握住他的手：“等我们拿了竞赛奖再说。”他的声音很稳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，“我爸虽然严厉，但最看重实力。”江予抬头看他，发现少年眼底的坚定比锅里的红油还滚烫。
周浩然给季野碗里夹了块豆腐：“我们家那边没问题，我爸妈早就觉得我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他们还长。”季野得意地挑眉，突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，引得邻桌一阵哄笑。周浩然的耳根红透了，却没推开他。
回到宿舍时，夜已经深了。江予坐在书桌前整理竞赛资料，凌一寒从身后抱过来，下巴抵在他颈窝：“累了吗？”温热的呼吸让江予的后背泛起一层薄汗，他摇摇头，却被少年强行转过来面对自己。
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。”凌一寒的指尖划过他的眉骨，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品，“竞赛不重要，你才重要。”江予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，突然踮起脚尖，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。
像按开了某个开关，凌一寒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。他加深这个吻，舌尖带着火锅的辣味，混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漫进来，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像撒了把星星。
隔壁宿舍突然传来“咚”的一声，接着是季野的闷哼和周浩然的低笑。江予被逗笑，额头抵着凌一寒的下巴：“他们也在……”凌一寒咬了咬他的耳垂，声音沙哑：“别管他们。”
深夜的宿舍格外安静，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在空气中交织。凌一寒抱着江予躺在床上，指尖在他后背轻轻画着圈。“其实高三那年，”他突然开口，声音在黑暗中带着一丝恍惚，“我每天都在想，如果找不到你怎么办。”
江予收紧手臂，把脸埋进他怀里：“现在找到了。”凌一寒的呼吸顿了顿，用力抱紧了他，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里：“再也不会放手了。”
竞赛前一周，两人几乎泡在了实验室。凌一寒调试电路时，江予就在旁边记录数据，偶尔递过一杯热咖啡；江予对着复杂的公式皱眉时，凌一寒会从身后圈住他，用鼻尖蹭他的发顶：“换个思路试试。”
周浩然和季野也常来帮忙，前者帮他们检查代码漏洞，后者则负责买饭送水，偶尔还会偷拍两张两人并肩研究图纸的照片，发在只有四人的小群里。“看看这俩学霸，”季野配文，“卷死我们算了。”
竞赛当天，凌一寒替江予理了理衣领，指尖在他锁骨处的银链上轻轻一捏：“放轻松。”江予点头，却在转身时被他拉住，塞进手里一颗薄荷糖——和高中每次考试前一样。
公布结果那天，四人挤在实验室的电脑前，屏幕上的名单滚动得让人眼花缭乱。“找到了！”季野突然大喊，指着屏幕上并排的两个名字，“凌一寒！江予！一等奖！”
江予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凌一寒紧紧抱住，旋转的眩晕中，他听见少年哽咽的声音：“我说过你可以的。”周围的欢呼声渐渐模糊，江予回抱住他，突然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有了意义。
周浩然拍了拍两人的肩膀，眼里的笑意真诚又温暖。季野举着手机疯狂拍照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必须庆祝！今晚我请客！”
庆功宴定在学校附近的日料店，季野点了满满一桌菜，还执意要了几瓶清酒。凌一寒替江予挡了大半杯，自己却喝得脸颊泛红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身边的人，像只得到糖果的小狗。
“说真的，”周浩然举起杯子，难得有些感慨，“看到你们现在这样，真好。”季野跟着起哄，把杯子碰得叮当响：“还有我们！我们也很好！”
回去的路上，秋风吹得人有些醉。凌一寒牵着江予的手走在前面，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，几乎要和后面的周浩然、季野重叠在一起。季野突然唱起跑调的歌，周浩然无奈地跟着哼，四个身影在夜色里晃悠，像四只偷喝了酒的猫。
快到宿舍楼下时，凌一寒突然停下脚步，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：“本来想等颁奖那天给你的。”江予打开一看，是条银色的手链，吊坠是个小小的物理公式。“薛定谔方程。”凌一寒的声音带着酒气，却格外认真，“就像我们，不管别人怎么看，我们的状态永远确定。”
江予的眼眶突然发热，他把手链戴在手腕上，和凌一寒的那条碰在一起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“我也有东西给你。”他从背包里拿出个笔记本，里面是这半年来记录的竞赛笔记，最后一页画着两只手牵在一起的简笔画。
凌一寒翻到那一页时，突然笑出声，眼角却有泪光。他低头在江予额上亲了一下，声音温柔得像月光：“谢谢你，江予。”
周浩然和季野靠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，看着这一幕。季野突然说：“明年这个时候，我们也去参加计算机竞赛吧？”周浩然挑眉：“你？能看懂代码吗？”季野不服气地捶他：“有你教我怕什么！”
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，落在两对相视而笑的人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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