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念

冬日的阳光透过实验室的落地窗，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。凌一寒调试着光谱仪，江予趴在旁边的实验台上整理数据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，混着远处季野和周浩然的争执——季野又把咖啡洒在了量子模拟的草稿纸上。

“小心点。”周浩然的声音带着无奈，纸张翻动的声响过后，是季野夸张的道歉，“我这不是看你熬夜太困，想给你续杯嘛。”江予抬头时，正撞见凌一寒眼里的笑意，他放下手里的镊子，指尖在江予后颈轻轻捏了捏：“跟他们一样不让人省心。”

年终学术会议的前一晚，四人挤在实验室加班。季野抱着保温杯打盹，头歪在周浩然肩上，后者正对着电脑屏幕修改报告，时不时伸手替他把滑落的毯子拉好。凌一寒把热好的牛奶放在江予手边，自己则继续核对观测数据，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，与多年前在高中教室解物理题时如出一辙。

“明天报告结束，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？”江予突然开口，笔尖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小小的寿司。凌一寒侧头看他，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：“好，记得点你爱吃的鳗鱼饭。”窗外的雪越下越大，把实验室的玻璃蒙上一层白雾，像给这深夜的忙碌罩上了层温柔的滤镜。

会议结束那天，季野举着相机在会场狂奔，非要拍凌一寒领奖的瞬间，结果被保安拦在台下，周浩然无奈地过去解围，两人的围巾缠在一起，惹得周围一阵低笑。江予站在领奖台侧方，看凌一寒握着奖杯致辞，提及合作项目时，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他身上，像多年前在高中考场外的那个眼神，坚定又温柔。

日料店的包厢里，季野抢过凌一寒的奖杯把玩，被周浩然拍了下手背：“小心别摔了。”江予给小星夹了块三文鱼，小家伙举着筷子学大人喝酒，奶声奶气地喊“干杯”，逗得满桌人笑。凌一寒看着江予眼里的笑意，突然想起婚礼上他说的话——原来幸福真的可以很简单，不过是身边有你，桌上有菜，杯中有酒，窗外有雪。

开春后，福利院组织了亲子踏青。小星拉着隔壁的小女孩在草地上跑，风筝线在两人手里绕成一团，季野追在后面喊“慢点”，周浩然举着相机跟拍，镜头里的两个孩子笑得像春日的花。江予靠在凌一寒肩头看他们闹，少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：“给你的。”

里面是枚银质书签，刻着猎户座的星图，背面是一行小字——“2019.9.1 初遇”。江予的指尖划过那行字，突然想起高三教室的那个九月，阳光斜斜地落在讲台上，转学生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。“我查过了，”凌一寒的声音很轻，“那天的猎户座特别亮。”

初夏的傍晚，四人带着孩子在小区里散步。小星骑在凌一寒肩上数星星，小女孩扯着季野的衣角要听故事，周浩然在旁边给他们扇扇子，江予看着这一幕，突然觉得时光好像被拉得很长，又好像只是一瞬。季野突然指着天边喊：“快看！是金星！”四个大人同时抬头，看那颗亮星悬在暮色里，像多年前那个雪夜里，他们共同仰望过的光。

周末的家庭影院里，季野非要放恐怖片，结果自己吓得缩在周浩然怀里，小星和小女孩却看得津津有味，时不时模仿鬼怪的叫声。凌一寒把江予的头按在肩上，指尖在他手背轻轻画着星轨，黑暗中，江予听见他说：“还记得大学时看的那场流星吗？你说想和我有个家。”

江予的眼眶突然发热，反手握住他的手：“现在不是有了吗？”屏幕上的鬼怪发出尖叫，季野又惨叫一声，周浩然无奈地把他的脸按在怀里。凌一寒低头吻了吻江予的发顶，声音温柔得像晚风：“不止，我还想要很多很多年。”

秋天到来时，小星上了幼儿园，每天回来都要给江予讲幼儿园的趣事，说自己画了幅全家福，有两个爸爸，还有隔壁的叔叔阿姨。凌一寒把画贴在冰箱上，和他们的结婚证、小星的领养证明排在一起，像串起时光的珍珠。

季野和周浩然的领养手续也办好了，小女孩正式成了家里的一员，取名叫“念念”，周浩然说，是纪念的念。江予看着他们给念念扎辫子，季野笨手笨脚地把蝴蝶结系成一团，周浩然在旁边耐心地拆了重系，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，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，像幅流动的画。

跨年夜，小区放起了烟花。四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阳台上，小星和念念举着仙女棒转圈，火星溅在凌一寒的毛衣上，被江予笑着拍掉。季野突然从背后抱住周浩然，在烟花下吻他的侧脸，周浩然的耳尖红透了，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。

凌一寒握紧江予的手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。烟花在头顶炸开，流光溢彩中，江予看着身边的人，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，他以为弄丢了全世界，却没想过，命运会用最温柔的方式，把所有的空缺都填满。

“新年快乐。”凌一寒的声音混着烟花的轰鸣，在他耳边响起。江予抬头吻他的下巴，尝到他嘴角的糖霜味——是刚才小星塞给他的奶糖。“新年快乐。”他轻声回应，看烟花的光落在凌一寒眼里，像盛着整片银河。

烟花落幕时，小星已经趴在季野怀里睡着，念念靠在周浩然肩头打哈欠。江予接过凌一寒递来的外套披上，少年从背后抱住他，下巴抵在发顶：“冷吗？”江予摇头，看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，突然觉得所谓圆满，不过是有人陪你走过四季，看过星辰，从校服到西装，从青涩到白头，从两个人，到一个家。

回到家，凌一寒把小星放在床上，江予替他盖好被子，转身时被少年拉住。“我有个惊喜。”凌一寒的眼底闪着光，从书房抱来个大箱子，里面是他亲手做的星空灯，按下开关，天花板上立刻铺满了流动的星轨，比任何时候都要亮。

“喜欢吗？”凌一寒从背后圈住他的腰，声音里带着期待。江予点头，突然转身吻住他，烟花的余温仿佛还在唇齿间。“凌一寒，”他轻声说，“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。”少年回吻他，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星辰：“该说谢谢的是我，谢谢你没放开我的手。”

窗外的月光漫进来，照亮了书桌上的相框——里面是他们的结婚证，旁边是两个孩子的涂鸦，再旁边，是张泛黄的高中合照，四个少年挤在光荣榜前，笑得像春日的花。江予看着那照片，突然明白，最好的时光从来不是过去，而是此刻，是往后余生的每一天，只要身边有彼此，就是最好的时光。

凌一寒的吻落在他的眉骨，指尖划过他手腕上的银链，吊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。“睡吧。”他轻声说，“明天还要带小星去天文馆。”江予点头，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，闻着熟悉的雪松味，像被整个世界温柔地裹住。

梦里又回到那个九月的教室，阳光斜斜地落在讲台上，转学生的声音带着笑意，穿透时光撞进心里。这一次，他没有躲开，而是迎着那个目光走去，像走向命中注定的星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