惩戒室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闷响,如同墓穴的封石落下,彻底隔绝了外面世界微弱的光线和声响。
门轴摩擦的刺耳余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了许久,才不甘心地被绝对的死寂吞噬。
空气是凝滞的、浑浊的。
浓重的霉味混合着陈年灰尘的气息,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颗粒感,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,而是冰冷的石粉。
墙壁是粗糙的青灰色石砖砌成,未经打磨的棱角在唯一光源——高墙顶端一扇巴掌大、嵌着粗铁栏的小窗透进来的惨淡天光下,投下犬牙交错的、浓得化不开的阴影。
角落里堆积着不明成分的污渍,颜色深暗,散发着若有似无的、令人不适的陈旧气味。
这里没有桌椅,只有冰冷坚硬的地面。寒气透过单薄的衣物,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,一点点刺入骨髓无法泯灭,无法拔除。
臧鑫几乎是立刻将自己缩进了距离曹德智最远的那个角落。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,双腿蜷起,下巴抵在膝盖上,海藻般的蓝发垂落下来,将他整个人几乎包裹成一个与世隔绝的、沉郁的茧。
他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,仿佛一丝稍重的吐息都会惊动角落里那头沉默的凶兽。
他不敢看曹德智,目光只死死盯着自己面前一小块布满划痕的地面。脑海里翻腾着方才教室里的混乱:导师尖刻的“妖异”斥责、同学们恐惧的眼神、失控的冰霜、女孩的惊叫、炸裂的木门、汹涌的赤炎、以及那句如同诅咒般回响的“怪物”……还有曹德智耳后那道狰狞的、焦黑的疤痕。每一种声音,每一个画面,都像冰冷的毒蛇,缠绕着他的心脏,越收越紧,带来窒息的钝痛。
他恨吗?恨那些将他视为异类的人?或许有一点。但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。
这沉重的蓝发,这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,仿佛生来就是他的原罪,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。
另一个角落,曹德智同样靠着墙。但他没有蜷缩,姿态甚至称得上随意。一条长腿伸直,另一条腿曲起,手臂搭在膝盖上,黑色的碎发垂落,遮住了他大半张脸,让人看不清表情。
只有那周身尚未完全平息的、细微滚烫的气息,如同余烬般无声地蒸腾着周围的空气,让他身侧的石壁都显得比其他地方干燥几分。
沉默像不断上涨的冰冷潮水,淹没了整个禁闭室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风穿过高墙缝隙时发出的、如同呜咽般的尖啸,以及铁栏上凝结的冰凌不堪重负、断裂坠地的细微“啪嗒”声。
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,每一秒都被拉长、凝固,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几分钟,也许是几十分钟。臧鑫几乎要在这压抑的死寂和寒冷中僵硬成一块石头。
突然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