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仪的任命书和印章还热乎着呢,盛明玉就搬进了气派的庆寿宫主殿。
这地方比之前住的偏殿大多了,也亮堂多了。摆设看着又老又贵气,每样东西都照着副皇后(仅次于皇后)的规格来。
明摆着告诉所有人:这位新主子,受宠着呢!
丹朱(盛明玉的贴身丫鬟)忙前忙后指挥搬东西,脸上压不住的兴奋和敬畏。
盛明玉自己坐在窗边的紫檀木软榻上,手指摸着凉凉的榻边。
她心口那块神奇的玉,正暖暖地发热。滋养着她的身体,让她一天比一天好看。更淬炼着她骨子里那股子往上爬的狠劲儿。
位份?宫殿?在她眼里都是垫脚的石子!
她盯着凤仪宫的方向——那皇后宝座,才是她真正想要的!
“昭仪娘娘,”丹朱捧着个锦盒,小心地过来,“苗娘子(苗心禾)派人送贺礼来了,说是恭喜您搬家,也贺您高升。”
锦盒打开,里面是一对碧绿碧绿、水汪汪的翡翠玉镯,一看就值大钱。
苗心禾…动作可真快!盛明玉拿起一只镯子,入手冰凉。
她心口那块玉的热流轻轻一动。立刻感觉到一丝几乎闻不到、像檀香又带点甜腻的怪味,正从镯子里面慢慢透出来。
不是剧毒,但长期戴着能让人心神不宁、身子发虚。
好一个表面关心、背地里使坏的“贺礼”!苗娘子这手段,比张妼晗那种咋呼的厉害多了!
盛明玉嘴角一撇,冷笑一声。想用这种小把戏害她?有神玉护身,百毒不侵!这点伎俩,就是个笑话。
“收起来吧。”她把玉镯丢回锦盒,声音平平的。
“苗姐姐有心了。晚点备一份回礼,就挑那支镶红宝石的金步摇送去。” 用同样的阴招回敬?她不屑。她的厉害,要留着对付更重要的对手。
盛家又送东西来了。还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房妈妈。
她风尘仆仆,脸上表情怪怪的,又像有天大的喜事,又藏着很深的忧虑。
打发走旁人,房妈妈从贴身穿的衣服最里头,掏出一个小布包,用油纸仔细包着。她双手递给盛明玉,手指都在抖:
“姑娘…昭仪娘娘!老太太让老奴一定亲手交给您!府里…府里出天大的喜事了!可…可…” 她激动得话都说不顺溜。
盛明玉一层层打开油纸。里面是块叠得整整齐齐、摸起来特别软的深紫色绸缎。
绸缎上用金线绣着个很复杂、带着古老祝福意思的“安”字图案。
绸缎中间,静静躺着一枚拇指大小、圆溜溜、温润得像羊脂的平安玉扣。没雕刻,却散发着内敛的光,一看就是传家宝。
“这是…” 盛明玉拿起玉扣,入手温润,竟然隐隐和她心口那块玉有呼应。
房妈妈深吸一口气,强压激动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哭腔:
“老太太…老太太上个月梦见观音菩萨了!菩萨说姑娘您…您怀上龙种了!老天保佑盛家!老天保佑姑娘啊!” 她激动地抹了把泪。
接着又忧心忡忡:“老太太说,这梦太祥瑞,不敢声张,更不敢请大夫,怕惹麻烦!她老人家连夜请出盛家祖传的、供了快一百年的‘安魂玉扣’,让老奴拼死也要送到您手上!让您贴身戴着,一定…一定要护住小皇子!”
房妈妈声音哽咽:“老太太还说…宫里太险恶,她够不着护不住…只能用这点东西,捎去她的心…让您千万…千万保重自己!”
怀上龙种了?!
盛明玉心硬如铁,也被这消息砸懵了!她手指猛地攥紧那温润的玉扣。
心口那块玉的热流突然变得滚烫、活跃!好像在无声地证明这是真的!
难怪…难怪最近身体不对劲,那玉的热流也多了股生机…原来是这样!
巨大的狂喜像火一样烧起来!龙种!这是登上皇后宝座最硬的台阶!是砍断所有阻碍的利刃!更是她复仇最强大的依靠!
可狂喜之后,是冰冷刺骨的警惕和杀机!深宫险恶,怀了龙种就是所有人的眼中钉!
皇后曹丹姝没儿子!苗心禾生的女儿早夭了…这还没坐稳的胎儿,足以让整个后宫发疯!
老太太的梦…是真是假?还是精明的老太太,用这种方式传递确切消息?
无论如何,这凝聚盛家百年期盼的“安魂玉扣”,这沉甸甸的、用血泪守护的期望,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,更是一道催命符!必须护住!
盛明玉把那玉扣死死攥在手心,好像要捏进骨头里。她看向窗外重重宫殿,眼底一片冰冷寒潭。
“回去告诉母亲,”她的声音平静得吓人,每个字都像结了冰,“她的心意,我…刻骨铭心。让她老人家…安心养着。盛家的血脉…我…定会让他平平安安生下来,光宗耀祖!” “平平安安生下来”几个字,带着血腥的决心。
房妈妈看着盛明玉眼中的寒光,重重磕了个头,含着泪退下。
怀孕的消息,像块大石头砸进深水潭,在后宫掀起巨浪。
虽然盛明玉没明说,但皇帝突然加倍的宠爱、太医头头张太医奉旨“定期诊脉”、庆寿宫主殿突然加强的守卫…都在明示:这位怀了龙种!
凤仪宫的气氛更沉了。皇后曹丹姝看着还是端庄稳重,处理事情一丝不苟。
但眉宇间那抹散不掉的沉重,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,瞒不了人。
她看盛明玉的眼神,复杂得很:有关心,有打量,更有正宫皇后对威胁的本能警惕。
她开始悄悄调整宫务,把管吃喝用度的要紧差事,更多地交给了苗心禾和她的人。
苗心禾的“关心”更勤快了,也更“贴心”。
各种补品、安胎药、精巧的小衣服小玩具…流水一样送进庆寿宫。每次都亲自挑,笑得温婉真诚,话里话外都是姐姐的关心经验。
盛明玉心口那块玉的热流每次碰到东西都悄悄感应。大部分补品药材确实没问题,甚至很好。
但是!在几件看着柔软无害的婴儿包被和锦被的夹层里,那玉的感应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、混在新布味里的、让人心烦意乱的怪味!不是剧毒,但能让胎儿不安,让当娘的睡不好吃不下。
苗心禾这一手温水煮青蛙,玩得真阴险!盛明玉不动声色收下,把“问题”东西单独收好。这些,以后都是铁证!
赵祯的开心和重视是明摆着的。他来庆寿宫更勤了,批奏折也常挪到这里。
看奏折累了,一杯温度刚好的参茶总会及时送上。
疲惫时,一双带着药香、力道恰到好处给他揉太阳穴的手总能让他放松。
“爱妃这手法,倒比太医署的推拿师傅还强。”这天午后,赵祯闭眼靠着软榻享受按揉,声音懒洋洋的。
“陛下过奖了。小时候看母亲给父亲按,学了点皮毛。”盛明玉声音轻柔,手指力道刚好,玉的热意丝丝透入穴位,滋养他疲惫的精神。“陛下为国事操劳,臣妾…只希望能分担一点点。”
赵祯睁开眼,握住她的手,目光温和深邃,充满珍视:“有爱妃在身边,就是朕最大的安慰。”他看向盛明玉依旧平坦的小腹,眼神柔软极了,“更要紧的,是顾好咱们的皇儿。”
“陛下放心,”盛明玉垂眼,手轻抚小腹,脸上带着母性的柔光,声音却异常坚定,“臣妾豁出命…也会护他周全。” 这既是承诺,也是宣告。
赵祯眼中感动更深,揽住她的肩,轻轻搂进怀里。
然而温情底下,暗流从未停止。这天张太医诊脉离开不久,负责煎药的宫女小环送药时,“不小心”被门槛绊倒!刚煎好的安胎药全泼了!药汁冒着热气,弄湿了她的裙子。
“娘娘饶命!奴婢该死!奴婢该死!”小环吓得魂飞魄散,跪地拼命磕头,额头立刻肿了。
盛明玉端坐榻上,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药汁和发抖的身影。心口玉的热流一动,瞬间抓住一丝极其隐晦、混在药味里的阴冷滑腻气息。又是毒!量少,但日积月累能伤胎儿根本!
“起来吧。”盛明玉声音听不出喜怒,“不过一碗药,再煎就是。不过…” 她看向丹朱,语气陡然变冷,“丹朱,带她去换衣服。煎药送药的活儿,以后…交给李嬷嬷。”
李嬷嬷,是赵祯得知盛明玉怀孕后,亲自从他身边调来的稳重老练的老嬷嬷。小环脸色惨白,眼中闪过绝望惊恐,被丹朱硬拽走了。
处置眼线容易,背后黑手必须揪出!当晚,庆寿宫主殿灯火通明。
赵祯脸色铁青坐在上首,看着跪在地上、面无人色、在御前侍卫统领顾千帆冰冷目光下抖成筛糠的小环。
“说!谁指使你的?!”皇帝的声音压着雷霆怒火。
小环彻底崩溃,鼻涕眼泪横流,供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——撷芳斋北苑,那个已被废黜关押的张才人(张妼晗)身边的一个老太监!他用以前的关系,威逼利诱了小环的家人,让她在药里动手脚!
“张氏!!”赵祯勃然大怒,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!“朕留她一命,她竟敢如此恶毒!谋害皇嗣,罪该万死!传旨!张氏妼晗,废为庶民!赐…白绫!” 判决冰冷,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!
旨意如同死神命令,当夜传到撷芳斋北苑。曾经艳冠后宫、嚣张跋扈的张贵妃,在一条冰冷白绫下,结束了她充满嫉妒恶毒的一生。她的死,像盆冰水,狠狠浇在所有蠢蠢欲动的人心上!
消息传来时,盛明玉正靠在窗边,手指摩挲着那枚温润的“安魂玉扣”。
窗外夜色如墨,心口那块玉的暖流奔腾着,滋养着肚子里那个小小的、代表希望和权力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