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堂迈开脚步,一步一步,朝着那个刚刚抓起血扳手、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、正准备扑过来的红雾鬼走去。崭新的蓝黑色警服下摆,拂过地上污秽的油泥。脚步沉稳,在死寂的管道迷宫中,敲击出清晰而单调的回音。
吴樟的呼喊卡在喉咙里,变成了一声绝望的抽气。他惊恐地看着白堂的背影,看着他手中那抹冰冷的幽蓝,看着那个陷入彻底疯狂、挥舞着染血凶器扑来的红雾鬼…
扳手带着呼啸的风声,裹挟着受害者的血沫和红雾的甜腥,朝着白堂的头颅猛砸下来!
白堂没有闪避,他只是抬起了手。
动作并不快,甚至带着一种新警员初次实战时特有的、刻意的生涩感。枪口,稳稳地对准了那张因疯狂而扭曲变形的脸。
红雾鬼赤红的瞳孔里,映出那冰冷的枪管,映出枪管后那双深不见底、如同寒潭的眼睛。那双眼睛里,没有恐惧,没有愤怒,只有一片纯粹的、令人骨髓发寒的漠然。
砰!
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鸣,猛然撕裂了铁锈带管道迷宫死一般的寂静!巨大的声浪在扭曲的金属管道壁上疯狂撞击、反弹,形成连绵不绝、如同滚雷般的回响!惊起了远处管道深处一片铁皮摩擦和垃圾滚落的杂乱声响。
枪口喷出的炽热火焰,在昏暗中一闪即逝,短暂地照亮了白堂冰冷如石刻的侧脸,照亮了吴樟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面孔,也照亮了那个红雾鬼瞬间凝固在脸上的、混杂着狂暴与一丝茫然的神情。
扳手脱手飞出,带着沉闷的撞击声砸在旁边的锈蚀管道上,又弹落在地,溅起几点污浊的泥浆。
红雾鬼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,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。他额头上,一个清晰得触目惊心的圆形孔洞,正汩汩地涌出粘稠的、暗红色的液体,混合着灰白色的浆状物。
他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,直挺挺地向前扑倒,“噗通”一声重重砸在粘腻的油泥地上,溅起的污物沾到了白堂锃亮的皮鞋尖上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只有巡逻车引擎低沉的喘息,和远处管道深处不知名生物被惊扰后发出的、细微的窸窣声。
吴樟张着嘴,保持着抓通讯器的姿势,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。他看着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,又猛地看向车灯笼罩下,那个缓缓放下持枪手臂的背影。白堂站得笔直,新警服的肩线在昏暗中勾勒出冷硬的轮廓。
他正低头,极其仔细地检查着枪口,动作一丝不苟,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次标准的靶场练习。然后,他熟练地退出弹匣,确认剩余弹药,再重新装填、上膛,最后将手枪稳稳地插回腰间的枪套。整套动作流畅、稳定,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韵律感。
那枚崭新的警徽,在他胸前幽暗的光线下,似乎比刚才更冰冷了几分。徽章光滑的表面,仿佛还残留着开枪瞬间那炽热的反光。
“吴哥,”白堂的声音透过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传来,低沉平稳,没有丝毫波澜,如同刚刚碾死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臭虫,“或许他们不用来了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