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明煦攥着温热的牛奶盒，指节泛白。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江凛身上若有若无的硝烟味，让他胃里一阵翻涌。身后传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响，一下又一下，像极了那天雨夜的警笛声。
"明煦。"江凛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，"医生说我下周就能出院。等我出去，带你去新开的电玩城？"
少年猛地转身，将牛奶盒重重塞进对方怀里："为什么要这么做？就因为他们找我说话，你就要......"
"他们给你课桌里塞刀片。"江凛打断他的话，掏出手机调出一段监控视频。画面里，几个男生鬼鬼祟祟地围着季明煦的课桌，其中一人将银色的刀片悄悄塞进桌洞。季明煦的呼吸骤然停滞，他想起上周被划破手掌的课本，想起那些莫名其妙消失的文具。
"我跟踪了他们半个月。"江凛垂眸擦拭着手机屏幕，绷带下隐约露出结痂的伤口，"本来只想吓唬他们，谁知道......"他轻笑一声，笑容里却满是苦涩，"我舍不得让你知道这些脏事，可又怕他们真的伤到你。"
季明煦后退半步，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。记忆突然翻涌——那天体育课，他的运动鞋里不知何时多了颗图钉；昨天放学，有人故意在他书包上泼墨水。原来那些他以为的恶作剧，背后都藏着恶意。
"警察说我是防卫过当。"江凛凑近，薄荷气息扫过他发烫的耳垂，"不过没关系，只要你安全。"他突然握住季明煦的手，将什么东西按进他掌心，"这个给你。"
那是枚银色的防狼报警器，链子上挂着小巧的草莓吊坠。季明煦喉咙发紧，想起江凛送他的第一盒草莓牛奶，想起课桌里永远备着的创可贴，想起那些被自己误解为偏执的举动。
"从今天起，换我光明正大地保护你。"江凛举起缠着绷带的手，在他眼前晃了晃，"老师让我当你的学习委员，以后上下学我都会跟着你。"他眨眨眼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，"合法的那种。"
季明煦别开脸，却没有抽回手。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，照亮江凛苍白的侧脸。少年锁骨处的纱布边缘渗着血，却笑得灿烂，仿佛那些伤痕都是勋章。
放学时，季明煦在校门口犹豫再三，还是将草莓牛奶递还给江凛。对方眼睛一亮，正要开口，却见他又掏出报警器挂在书包上："下不为例。"
江凛的笑声追着他的背影飘了老远："遵命！我的小太阳！"季明煦加快脚步，耳尖发烫。书包上的草莓吊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，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，恍惚间竟与记忆里那个雨夜，少年眼底的炽热重叠。
此后的日子里，江凛真的成了季明煦的"合法跟班"。早读时帮他记笔记，午休时赶走想搭讪的同学，连放学路上都要紧紧跟着。有时季明煦被盯得烦了，回头瞪他一眼，却总能在对方眼底看见小心翼翼的欢喜，像守着宝藏的幼兽。
直到某天，季明煦在江凛的数学笔记本里，发现了夹着的诊断书。抑郁症、焦虑症的诊断结果刺得他眼眶发酸，下方潦草的字迹写着："只有看着他，我才觉得自己活着。"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，他摸着报警器上的草莓吊坠，第一次意识到，这场偏执的追逐里，藏着怎样炽热又脆弱的灵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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